丁小缠惊诧的张大嘴,愣愣的抚摸着入木三分,仅剩一小截叶柄露在外面的树叶。
方才常天恒以内力截落树叶的时候她就忍不住要鼓掌了,没想到接下来的表演才真的让人不敢置信!一片薄薄的树叶、触手一捏即碎不成型的树叶,竟然能嵌入粗壮结实的树干里!
丁小缠兀自张大着嘴,不敢置信的摇着头。天哪!这是怎样出神入化的武功啊?她崇拜的看着常天恒,张口结舌。
好半晌,她才垂头丧气的开了口:“没想到你的武功居然这么高,那爷爷为你打铸的这把玄天剑对你来说就没用了。”她沮丧的解下包袱,怔怔的不知所措,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爷爷说,他无能替江湖尽一份心力,希望能借你的手使用他打铸的剑为天下人除害,这样和他自己行侠仗义也没什么不同。我想爷爷的愿望一定不能实现了。”说着,泪水眨巴眨巴的落了下来。
这回常天恒可分不清她是不是又再使计了,只知道她的泪水还真让人有那么一点怜惜的味道。他笑着擦去她颊边滚落的晶莹泪珠,安抚道:“谁说没用?剑给我。”
丁小缠又惊又喜,抬眸望着他。“你要用剑吗?”没等他回答,旋即又难过的低下头。“你一定很勉强,我才不要爷爷的一番心意是因为你的不得已才接受的,这样爷爷也不会高兴的。”
“我怎么会勉强呢?”常天恒对她的反反复覆有点无奈,却还是低声下气的哄着:“这把玄天剑是天下第一奇剑,有幸拥有它是我常某的福气。何况当真遇上武功高手,全凭内力未必胜得过,届时玄天剑的功效就显现出来了。”
“怎么说?”丁小缠笑着提出疑问。
常天恒接过她捧在手中的剑,解下层层包袱,精光灿烂的剑鞘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这把玄天剑诚如你所说,具有奇妙的妖异气息,舞动时红光闪动,颇有魅惑人心的功效。”
丁小缠不满的撒撇嘴。“我不喜欢你把爷爷的剑说的好像是把邪剑一样。”
奇怪了,当初这么说的人好像也是她吧?常天恒暗自摇头,不打算和她争辩。“正因这把剑俱有妖邪之气,因此遇上心有邪念之人便会引得对方迷眩,心神不由自主随剑而走,取胜轻而易举。”
“真的吗?”丁小缠疑惑的望着他。
常天恒慎重的点点头,随即提剑出鞘。“我证明给你看。”
他一抖剑身,长剑发出一声悦耳的龙吟,旋即轻巧的舞动而起,颇长潇洒的身形巧妙的和玄天剑融成一体,挥洒出灵动美妙的剑姿。
玄天剑在艳阳的照耀下散发出迫人的光辉,每一招一式仿佛形成流动的红影,在丁小缠眼前交错凌乱的织成一道密密麻麻的虹网,让人分不清究竟有几个人、几把剑。
丁小缠只觉得头晕目眩、烦躁欲呕。勉强定定心神,用力的闭闭眼睛再张开,这才清楚的看见常天恒如行云流水般的舞姿。每一个翻身起落皆是伶利自然,宛如扑地噬猎的雄鹰,却又没那么血腥凌厉;又像悠游遨翔的彩燕,却也没那么软弱无助。
每每丁小缠都要以为自己无法用眼睛捕捉到他迅捷轻灵的剑招,却奇异的每一招一式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记得爷爷说过,真正的高手出招一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无须巧立花招,让人迷乱猜疑。高手要让你死在这一招,即使你清清楚楚看见招式如何而来,也明知如何能破能守,却还是避不过。
快,可以让人快到完全看不清,而常天恒的快,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却更让人觉得无可奈何。
一套剑招舞过,常天恒收剑入鞘,微笑的看着丁小缠。
丁小缠呆呆的瞠直双眼,良久良久,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太棒了!”
常天恒笑着揉揉她微乱的秀发。“你信了吗?”
“我信!”丁小缠拍拍狂跳的胸口。“方才我以为自己会晕过去呢。”
“如果心有邪念之人,别说会晕过去了,只怕还会吐血而亡。”常天恒淡然一笑。“每个人心中都有正邪两面,相互的在内心交杂争战着。没有人是真正正义无私的,只不过是邪念被正气压住没有机会冒出头罢了。而你仅有晕眩的感觉也代表着你还算是个正直的人。”
“那……你也会有邪念吗?”
“我也是人,当然也会。”常天恒笑了笑。“其实你爷爷铸这把剑也算是在考验我吧,若非经过天山十年的蛰居,我也没能力使这把玄天剑。毕竟观看和使剑不同,若十年前让我使这把剑,只怕不出十招我便会吐血身亡也说不定。”丁小缠拍拍胸口,一副庆幸的模样。“还好我现在才认识你,否则我强迫你使这把剑岂不是谋害亲夫了吗?”
常天恒呆了呆,才想说什么,却听见一旁草丛里发出一阵蕙孳的声响。
他定睛望去,却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嘴角流血的倒了下来。
第四章
床上躺着一个看来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兀自昏迷不醒。常天恒坐在床侧蹙着眉头沉思着。
丁小缠向客栈的小厮讨来一盆热水,此刻正用着热呼呼的布巾擦拭小男孩布满血迹脏兮兮的脸颊。
“怎么还不醒呢?”丁小缠拍拍男孩的脸。“我看还是去请大夫好了。”
“不必了。”常天恒握住男孩的手,源源不绝的内力透过掌心传递到他身上,果然不半刻男孩便悠悠转醒。
“呀,醒了,太好了!”丁小缠欢呼。
男孩睁开眼,不一会,灵动的大眼睛就转了起来。“这是哪儿?我怎会在这里?”
丁小缠插着腰,一副审问的口吻:“先说说你是谁,怎么会躲在一旁偷看天恒哥哥试剑?”
男孩无辜的眨眨眼,委屈的说:“我哪里偷看了?是这人舞剑时没有控制剑气伤了我,我都还没和你们算帐呢。”他学丁小缠插起腰,凶巴巴的顶了回去。“说,你们害我受内伤,医药费该怎么算?”
“什……什么?”丁小缠一时反应不过来。
“受伤的部分,念在你们没有将我置之不理的分上,收五十两银子便成了……”
他正要扳着指头开始算,丁小缠便嚷了出来:“你镶金的啊,受点小伤就要收五十两?抢人比较快吧!”
男孩沉下脸。“你可别胡说啊,什么抢人?一条人命五十两不夸张吧?还是杀人杀惯了,人命在你们眼里不值钱了?”说着,瞄一眼常天恒,嘴角不屑的撇了撇。
“你你你--”丁小缠气得张口结舌。
“我我我,我什么?我还没说完咧。”男孩悠悠哉哉,皮皮的望着她。“至于受到惊吓的部分,小爷我大发慈悲酌收你们二十两的精神赔偿就成了。还没完--”他举起手挡在丁小缠发言前抢话。“因为身受‘重伤’,所以我有好一段日子无法出门乞讨,这些损失折个三十两也就罢了。”
“原来你是个小乞儿啊?”丁小缠出乎意料没有破口大骂,反倒是一脸疼惜的望着他。
男孩见到她心疼的模样,便顺势揉着眼睛,抽抽噎噎的假哭起来。“呜呜呜,对啊,我好可怜哟。没爹没娘,从小,乞食度日,你都不知道有多惨。”
“对啊,好惨。”丁小缠恻隐之心一动,想到自己失去爷爷后也无依无靠了,跟着便放声大哭,简直比男孩的气势还要壮烈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