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群冷眼看在眼里,却从未出面干涉。
就在此时,林政风也搭上了方志扬这条线,暗中挖方氏企业的墙角。
林政风自从上回和江群起了争执被开除后,便投入富兴集团与杨敬业联手,等待时 机准备斗垮方氏企业。而杨敬业也因为上回南科度假别墅的案场而与江群结下梁子。
林政风曾数次私下与方志扬接洽,作为方氏企业和富兴机构的桥梁。杨敬业意欲代 为引进各项精密电子仪器,经过多次的沟通,终于得到方志扬的首肯。
因此,方志扬所独自成立的部门便形成了和富兴机构合作的局面。
方志扬如往常过中午才进公司,正当他悠闲的坐在牛皮沙发上看报纸时,一名经理 冲了进来。
“总经理、总经理……”
方志扬皱皱眉:“谢经理,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的?”
谢经理气喘如牛,慌张的说:“不好了,富兴机构引进的那批器材全出了问题了… …”
“什么?!”方志扬“霍”的一声站了起来。
“还有……”
“还有什么?”方志扬脸色铁青。
谢经理哭丧著脸:“还有……还有我们之前交出去的货全被厂商给退了回来,每样 都有瑕疵……现在机器又全都故障了,修理的钱要比买新的还贵。”
“怎……怎么会这样……”
“原来富兴机构当初卖给我们的器材全是中古的,只是外面重新包装,当新的卖… …”
“马上给我接杨敬业这个老狐狸!”方志扬忿怒的嚷。
“事情一发生我们就联结过了,结果对方推个一干二净。”谢经理一张脸几乎都皱 在一起了。“那个姓杨的说他们只负责中间接洽,其余的一概不管,更何况我们当初也 是经过再三确认才签下的合同。”他低著头,嗫嚅著说:“合约上面没有注明产品的新 旧,也没有售后服务的保证……”
方志扬不可置信,怒吼著:“怎么会有这种鬼合同?!”
谢经理低声说:“这合同当初是总经理亲自和对方签下的。”
方志扬一楞:“这……”他懊恼的捶著自己的头,好半晌,无奈的问:“我们总共 损失多少?”
“连同退货及违约赔偿金,再加上所有器材的损失。”谢经理苦著脸:“总共是五 十多亿。”
“五十多亿……”方志扬瞪大眼睛。“五……五十多亿……”
江群坐在床沿,静默不动。他和方芷晨的卧室中,充满了绝望死寂。
下午开过主管会议,因为衬衫不小心被咖啡溅湿了一片污渍,于是他驱车返家,打 算换一套新衣服再返回公司。
天色已渐渐暗了,暮色笼罩著江群。他一动不动的姿势,恍惚间,让人误以为是一 尊雕像。
他已经这样坐了几个钟头,平日冷傲孤绝的眼神,此刻却好像被抽去灵魂似的,空 洞无神的双眸望著地板,任由一室凄冷绝望的黑暗将他包围。
他的手中紧紧捏著一瓶药丸,指节因用力过甚而微微泛白。就是这瓶药丸,让他一 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在一瞬间瓦解。
为什么芷晨会这么对他?为什么?他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她会这么残忍?
江群失神的双眸因为极度的悲伤而显得些许呆滞。他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是为了等待什么?方芷晨的解释吗?
卧室的门缓缓被推开,方芷晨揉揉疲惫的额角,轻轻的走了进来。她摸索著电灯开 关,“啪”的一声,点亮了一室的光明。
陡然见到坐在床沿的江群,方芷晨不可避免的被惊退了数步。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群恍若未闻,依旧楞楞的呆望著地面。
“你不是应该待在公司里的吗?为什么在这里?”方芷晨的声音微带怒意,依稀还 有几许幽怨。
自从结婚以来,江群回家过夜的次数寥寥可数,即使回来了,也几乎是挑夜深人静 ,所有人都入睡的时候;而隔天一早,又趁著大家都未起床时便匆匆赶回公司。
有时候她不免怀疑,既然江群这么刻意的要躲开任何人,那么为什么不干脆住在公 司里算了,反正办公室旁也备有一间小套房可让他平时作为休憩之用,何需大费周章的 舟车劳顿。
每回他回到家里,躺在她的身边时,她知道他是彻夜未眠的。即使她总是逼著自己 装作熟睡的样子,却仍是可以感受得出身旁的江群他那双灼热的眼眸从未须臾离开自己 身上。
为什么要彼此折磨?既然躲著她,又何必整晚无言的对著她?
江群抬起头来,缓缓的将眼神调向她,很慢很慢的开了口:“我不该回来吗?我不是你的丈夫吗?你有那么不想看到我吗?”
方芷晨闻言一怔,脸色慢慢胀红,她倔强的别过头,恨恨的说:“你以为我曾经承 认过这段婚姻吗?”倏地转头,瞪著他,一字一字说:“没有!我恨不得从来不曾认识 过你!”
江群看著她,直直的望进她眼眸深处。好半晌,微微一笑,用著近乎心碎的声音轻 轻说:“如果你有那么恨我……这个婚姻可以不用继续下去。”迎著方芷晨震动而又讶异的双眸,他强自挤出一抹笑容,云淡风轻似的:“义父的遗嘱,你不算违背,而我也不会带走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
“为……为什么?”方芷晨不自觉的捏紧自己的衣摆。
“为什么?”江群凝视著她,苦涩的说:“我也想问为什么?”他缓缓扬起手,张 开手掌,将掌心中那瓶药丸对著她。“为什么?芷晨,你为什么要吃这个?”
方芷晨重重一震,身形一晃,失声说:“你……你怎么会有……”
江群微微一笑,淡淡说:“虽然我不常回来,但是这种东西你也该收好的。”
方芷晨咬著唇,豁出去似的,大声说:“是,我是吃避孕药,那又如何?!”
江群握紧拳头,难掩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的颤抖,困难而又痛苦的盯著方芷晨。“ 你……你就那么不……不愿意……”
方芷晨打断他的话:“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有你这个恶魔的孩子!你这个丧心 病狂的刽子手,不配拥有任何亲情!”
一阵气血翻涌,江群紧紧闭上双目,哑声说:“这就是你最后的评断?”
“是。”方芷晨硬著声音,逼出体内所有无情的因子,冷冷望著他。“如果不是为 了方氏企业不能落在你这种冷血无情、残忍自私、忘恩负义的人手里,我又何必拱手葬 送自己一生的幸福?”漠视心中那股彷如撕裂般痛楚的情绪,她强迫自己吐出一句又一 句尖锐如利刃般的言语,明知会刺得江群体无完肤,但她还是残忍的噙著冷笑,逼令自 己挖尽思绪中所有可以伤人的词句,尽己所能的打击著江群。
“正如你所见,我服避孕药,因为我害怕会制造出像你一样的恶魔……你不配有子 嗣。何况……何况如果你有了儿子,难道你不怕……”她的唇角浮起一朵残酷、阴冷的 笑容。“你不怕报应吗?不要忘了你是怎么对待你父亲的,你的儿子……”
“够了!”江群无法控制的大喊一声,忽地站起,大口大口喘著气,苍白的望著方 芷晨。“是我太天真了,我不该以为可以在你身上找到我渴望的东西……”撑不住摇摇 欲坠的身形,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会死在心碎中了。“你说的对,我不配拥有子嗣,我也 不配拥有你……我不配拥有的东西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