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将绣坊生意做大的陆凤芝,这些年来她不知用尽了多少心思。
一个妇道人家要单独撑持生计并不是易事,要不是想到身边尚有幼儿嗷嗷待哺,一股毅力的坚持下,她恐怕也捱不到今天。
如今,她也总算闯出了些成绩。因为在东北这一带,凤绣坊可是相当有名气的,不知有多少姑娘家想进来这工作。
但是,一向用人十分严格的陆凤芝,对于绣工的挑选可是把关得紧。若无具备深厚实力的人,根本不会录用。
除此之外,就算通过测试而被留下来的人,却还是不能轻忽。因为按照这儿的规定,每到固定时间还是得要重新考试一次,若是技艺退步了,或是一直都没有新的突破,最后还是会面临被辞退的命运。
不过在如此严苛的试炼下,上们来应征绣工的还是络绎不绝,这和一个因素有关。
那就是,一旦有幸留下来的人,凤绣坊不但会免费提供住处及三餐,另外表现特好的,还会有额外的津贴。
就是在这样优握的条件引诱之下,很多人愿意在这工作,而且个个都甘之如饴。
这样双管并进的经营方式,不但能找到人才,也能让绣工们皆有向心力。如此一来,坊内的业务必定蒸蒸日上,这也就是陆凤芝能够闯出名气的重要原因。
只是此时此刻,她却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感到有些唐突。
来到放着织线与布屏的绣房中,她忍不住对着身旁的秦思恩开口说道:“思思啊!你真的相信那小子会做这些细活儿吗?”想到自己对绣工人选一向标准甚高,而这次竟然首度破了例,对一个陌生人如此礼遇,她心中越觉得有欠妥当。
敏感的秦思思一下子就听出母亲的言中之意,赶忙对着她轻声劝慰道:“娘,对不起嘛!我知道要不是为了女儿,您也不会坏了规矩。不过您就当做是新的经验嘛!若是真因如此让您找到好人才,倒也是美事一桩,不是吗?”说完,她还不忘将身体黏近了母亲一点。
“你这个丫头,谁叫娘总是拿你没法子。”语落,陆凤芝也只能微微叹口气。谁叫她从小就宠她惯了,碰到这个宝贝女儿,她也只能乖乖投降了。
正当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天时,门口却传来了丫环的声音——
“报告夫人、小姐,奴才把人给带来了。”说话的丫环恭恭敬敬的禀报着,可脸颊却染上不知名的红晕。
“好,那你把人带进来吧。”秦思思立刻出言吩咐道。
“是。”
语毕,丫环立刻转身对在门板后的颜巧巧说道:“小姐说你可以进去了。”此刻她的口气像变个人似的,竟然不像之前的冷淡,反而十分有礼。
闻言,颜巧巧点了点头,接着便从后面走了出来。
就在她前脚一踏进绣房中的那一刻,陆凤芝母女俩顿时愣住了,好片刻都说不出话来。
只因眼前出现的颜平,像是脱胎换骨般,仿佛与她们先前所见不是同一人。
是的,此刻仪容已整理干净的她,已摇身一变成了个翩翩美男子。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面容俊美斯文.甚至还带有些书生的气味。
没料到对方竟是如此好看模样的秦思思,像是被人勾住了魂一般,目光怎么样也移不开。
“小、小姐……我、我……是有什么不对吗?”看着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颜巧巧有些不安的开了口,以为自己露出什么破绽。
听对方这么一问,秦思思这才回了神,连忙将头摇了摇。
“没、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真正的你竟是这般模样……”她越说头越低,而耳根竟然传来阵阵的热意。
事实上,年方十七的她,今日可是第一遭在他人面前失了态。
尤其是颜平那般完美无暇的样貌,更是让她莫名觉得脸红心跳,连话都不知该怎么接才好。
其实不单是她为了眼前所见的这张容颜感到震撼不已,就连阅人无数的陆凤芝也不可避免被颜平给吸引住了。
瞧他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再加上精致的五官,简直比姑娘还美。
这样的视觉刺激影响之下,让陆凤芝一改之前有些怀疑的态度,反而对这颜平感到好奇起来。
或许他真的有些本领也说不一定……于是,她说话了——
“既然你已梳洗完毕,那我们也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就快过来试试吧!”陆凤芝指着身旁桌上的绣线及布块。
“是!”颜巧巧赶忙应了应,半刻不敢犹疑的来到她所指的桌子旁。
她微低着头,借以躲开她们打量探索的眼神,而后在桌边一只凳上坐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所摆的细针、包线、绣布,心底有着莫名的喜悦。
因为这是她离家这么长的一段日子来,第一次看到暌违已久的熟悉东西。
在脑中思索片刻后,她便开始动手绣起活来。
她以相当快的速度将绣线穿过针孔,接着拿起陆凤芝为她准备的简单布料,开始一针一针绣了起来。
她的手法十分熟捻,像是做着再轻易不过的事。
看着她如此敏捷的将细针穿过来穿过去,陆凤芝母女两人当场目瞪口呆。
其实早在她穿针引线的那一刻,她们心中就已受到不小的震撼了。
她们怎么样也没料到,这颜平的动作看来丝毫不费吹灰之力,而且速度还相当迅捷。
这样的功力,恐怕绣坊内的姑娘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然而真正让她们震惊的事还在后头。正当她们目不转睛直盯着她快速移动的手时,颜巧巧却出声了——
“好了,我完成了!”在她最后将线头绕个圈,而后将多余的线给剪断后,她立刻开心的对她们宣布着。
“这……”看着从她手中完成的绣图,两人的眼同睁得更大了。
陆凤芝赶忙从她手中接过作品,用着略微颤抖的语调对她问道:“你……你怎么会刺出这种图?”虽然只是绣上很简单的花草图样,但相当的逼真,仿佛就是活生生的植物似的。
“啊!我只是随便绣绣而已,因为我临时想不出来要绣什么好,如果您不喜欢,我可以换别的。” 以为是她不喜欢自己的作品,颜巧巧有些心焦的解释,希望她能给她更改图样的机会。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闻言,陆凤芝立刻摇了摇头,“我是说,你为何会有这样的功力,竟然能够绣出如此完美的作品,这实在让我太讶异了。”
“喔,这没什么的,是您太抬举我了。” 听见她并不是不喜欢自己的绣图时,颜巧巧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
“不!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绣得出来的,就连在我坊内工作许久的姑娘,都不见得有此巧艺……你究竟是什么人?”一向睿智的陆凤芝,可不是那种轻易能打发的人,面对如此的奇特状况,她势必要追问清楚。
“这……”听她这么一问,颜巧巧只觉得全身又开始冒着细汗起来。
原先她就怕自己的绣艺会太过于招摇,所以还特地将技艺暗藏了好几乎,甚至还挑了最简单的花草图来绣,却没想到还是让人给留意到了。
就在她默默叫苦之际,脑中突地灵机一动——
她吞了一口口水,而后才慢慢的将自个捏造的故事一点一点的陈述出来,“不瞒夫人,我的确隐瞒了一些事,但我绝不是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