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没说……我跟她聊到这个歌剧,她就答应要陪我去。”
“这么奇怪的好人,住附近?叫什么名字啊?”
“沈荷。”
“沈荷!?”
“是啊,干嘛?”妹妹一脸迷惑地望着我。
“沈荷是你的家教?”
“对啊,”妹妹没有察觉到我的异状,“她是很温柔的老师喔……对我好好……歌剧也是她教我听的……可是……现在的她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
“怎样不一样?”我着急地追问。
“好像……好像变得比较冷淡……也比较哀伤。”
那是沈荷没错。
“你问这么多干嘛?”妹妹想起什么似的:“你该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我推了推她的头:“正是!”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什么?”
“怎样?”
“才不要……你会吓到荷姐姐!还会睡着!”
“好啦!我保证不会!求你啦!”
妹妹歪着头想了会。
“好!那你去买票!”
“成交!”
“那麻烦前二十排以内。”
“喂……”
“不要拉倒!”
“遵……命!”我牙痒痒的。
十二月三十一号的晚上,当沈荷看到我尾随妹妹出现时,似乎没有太大的惊讶。
妹妹则咕哝着:“今晚有热闹可看了。”
不过沈荷似乎早知道我会来,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沈荷……原来你是我妹妹的家教?”
“曾经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我是雪芬的哥哥。”
“你上次班游指给我看你们家的时候。”
“那你怎么没说?”
“有必要吗?”
她还是很冷淡的。
为了这出歌剧,我将这个月的零用钱全卯上了(事实上也是因为便宜的票早就卖完了),我们一边进入戏剧院,我的心一边在淌血。
位置在第十三排,离舞台并没有很近,但是可以隐约的看到演员的表情。我事先吩咐妹妹,万一我睡着了一定要叫醒我。
七点四十分,歌剧正式开幕。
因为在台湾演出,所以请台湾人设计舞台服装。受限于舞台太小,用木板搭的紫禁城太有点小家子气的感觉,而演员的化妆跟造型,让我想起了歌仔戏里的扮相。
(饰演王子的家伙也太吧了吧,将戏服撑得鼓鼓的)没出息的王子,国破家亡,不思复国,居然沉迷女色,对杜兰朵一见锺情。
杜兰朵的造型倒很是美丽,瘦瘦的身体居然有着极为吓人的高音,不过妆太浓了,看不清她的容貌。
原来王子还有个深爱他的婢女柳儿,处处替他担心着想,只为了王子曾经对她展露的微笑。
饰演柳儿一角的是个年轻的华裔女高音,纤细而漂亮,也因此让我听得更专心了些。
但是王子一心被公主的美貌所迷,不听父亲、柳儿的劝阻,也无视才刚刚挂上的外族王子首级。自信能答对谜题,得到公主芳心。
柳儿得不到应有的回应。我悄悄地想起了小萍;杜兰朵,则跟沈荷有许多相似之处.
因为仇恨,冷酷无情。
而我,则可以不要脸的自以为是王子吧?
公主所出的三道谜题,王子轻易地一一解开(很奇怪,那死的一堆王子都是白痴吗?”众人欢欣不已,但公主却极不愿意,王子于是对公主出了一个题目,只要公主在日出前答出王子的姓名,王子就任凭她处置(真是神经病)。
第三幕一开始,是男主角的独唱。小妹告诉我这是这剧里最有名的一首“公主彻夜未眠”。
“……谁都不准睡……只为了要找出我的名字……但当众星退去,公主将会成为我的……我将得到胜利!”我吃力地在黑暗中对照着中文歌词,好个拽家伙。
但柳儿和王子的父亲被公主抓去了,柳儿为了保护主人,忍受严刑逼供,辱骂公主的残酷不懂爱情,最后自刎而死。
众人退下,王子强吻了冷酷的公主(好样的),并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将决定权交到她手上。
当黎明来临,公主告诉父皇:“他的名字……是爱!”两人携手接受众人的祝福。
歌剧在大合唱和如雷的掌声中落幕,我看见一旁的小妹已经哭得感动不已,而沈荷,在黑暗中,表情却是木然的。
“沈荷,你觉不觉得,你很像杜兰朵。”我悄悄地问她。
“是吗?”
“是的。”
“那又怎样?”
“没怎样……”
“别天真了!少把歌剧的情节套用在现实生活中,难不成,你还自以为是王子?”
“不不不……不敢!”一语中的。
她的心,恐怕比杜兰朵还要冷。
当我再见到小萍时,她还是我一直认识的她,彷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第一眼看到我的反应就是上前重重地拍我一下,大叫:“早啊,帅哥!”
吕维刚则永远沉稳地在一旁微笑。
我将新年假期的经历告知他们。
“哦……原来你们注定是要认识的。”小萍怔怔地说。
“服气了吧。”吕维刚撞了撞她的肩膀。
小萍没有说话。
“难怪我一直觉得沈荷像某种故事里的人物,原来是杜兰朵。”吕帅微笑。
“笑,你明白啊?”我不甘地回顶他,我才不相信老吕的兴趣已经涉猎到歌剧。
“不服气啊,这可是很有名的歌剧啊!”
小萍早巳走开,一副不想理我们的样子,跑去跟沈荷聊天去了。
“小萍没事吧?”我低声问。
“其实,我跟她又去了PuB一次,而这次……醉的是她。”吕帅苦笑。
“是吗?”我感到有点内疚。
“那么,你的歌剧作战成功了吗?”老吕立即转移话题。
“唉……歌剧对她一点功效都没有,她还直嫌男高音是整场败笔呢,我猜这歌剧她早就听腻了,早知道就不白花钱了。妹妹在,也没机会问她小说的事。”
吕帅点点头:“我想也是。搞不好她还暗笑你的招数太烂,居然把妹妹也当作工具。”
“喂!”
“……我只是就事论事。”
“那么,你有何高见啊?”
“不如……今晚我们来个老套但是很有用的攻势如何?”
“我们?”我怀疑地看着他,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不希罕就算了。”
“不会不会……敬请指教!”
但是我的心里面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晚上将近十时,我跟老吕出现在沈荷家楼下。
“好像来闯空门似的。”我嘀咕。
他指着三楼一扇亮灯窗户:“那一定是沈荷的房间。”
“你怎么知道?”
他耸耸肩,微笑不答。这恐怖的家伙。
他拿起一颗石头,对准窗户,丢了过去。那力道不大不小,不偏不倚,正中目标,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然后,又扔出第二颗,依然准确无比。
“喂,你该不会常用这招吧?”
“秘密!”
“去你的。”这家伙大概认为自己把妹的本事是职业的吧。
一会儿,一脸疑惧的沈荷开了窗,望了过来,吕帅则很不要脸地装可爱似的向她挥手,她看清楚是我们,愣了一下。
“你们……”
“我们睡不着,就只想着来找你,可否赏光?”真的是很老套的招数。还有,干嘛加个“我们”?我瞪着他。
她又愣住了。过了会,“你们等会,我下来。”我目瞪口呆,老吕则笑容可掬:“如何,我说很有用吧!”
真的假的啊?
五分钟后,沈荷真的下来了。她的表情,没有愤怒……事实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
“没惊动到你家人吧?”我心虚地问。
“什么事?”她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