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只要大哥出现在脑中,就像狂风吹熄了烛火,幻想全变得漆黑。
她是不是被制约了?被训练得无他不欢、非他不要?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她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那团火红艳影。
不管走到哪儿,夏婉吟还是坚持火焰华丽风,胸前甚至别了一朵晶钻黑玫瑰。
「妳怎么会在这里?」她一脸防备地问。
这人帮着大哥骗她,也是个骗徒呢!
「伯母开门让我进来的,我过来拿我的祖母绿耳环。」她依然笑咪咪。
乔莲实在打不起精神应酬她。
「耳环,我忘在家……」她顿了一下。「『蓝家』的卧房,麻烦妳过去找找。」
「喔,好啊!」夏婉吟像主人般自在地坐在床边踢脚,打量她的新房间。
「还有事吗?」
「陪妳聊聊喽,我看妳也没什么知心朋友,就过来陪妳解解闷。」
想到夏小姐就是大哥的「帮凶」,她就愈看她愈不开心。
但是将人扫地出门的事,她又做不出来,只好垂着头坐在另一边。
「妳原谅他了没有?」夏婉吟突然问。
乔莲蹙起眉。夏小姐跟大哥还真有点相似,说话都比人强势几分。
「妳的言下之意,是我应该原谅他?」
「当然。」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不敢置信地提高音调。
「妳的口齿变灵活了,不错不错。」夏婉吟点头称许。「我的确是这么想。」
「我不会原谅他,永远都不会!」
「为什么?是因为难为情、一时拉不下脸,还是妳恨死他了?」
「他欺骗我,妳也是!」
「我们没有『骗』妳!如果妳仔细回想我们说过的话,就会发现,没有一句话挑明了我跟他的『恋情』。我们只是放出饵食,是妳把模棱两可的话语,扭曲编造成妳以为的『局面』。」
「妳……」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
「如果妳不在乎他、不爱他,干嘛傻傻地吞下饵?」
乔莲不容许自己再软弱无能。「如果我不是弃婴、如果我没有遇到大哥,我根本就不会被你们联手骗得团团转。」
而最令她羞愤的,是她竟然被骗得很快乐、很幸福。
夏婉吟看了她好半晌。
「这些『如果』都已经发生了,人生也无法重来一遍。妳要继续自怜自艾,还是想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继续过日子?」
乔莲被她一堵,说不上话来。
「妳心里难免有埋怨,但我告诉妳,妳自认被控制了二十年,那个男人也用了二十年的时间陪妳,他不是用遥控器指挥妳往东往西,而是一个人、一颗心、一双眼睛,随妳到处走。
当妳觉得不公平的时候,是不是也该想一想,自比坐在『监牢』中的妳,早已有一位『无期徒刑』的『狱友』,在『监牢』里等着妳。」
乔莲瞪着夏婉吟看。
「而这位『狱友』年纪比妳大。照理说,当妳出现在他生命中时,他正讨厌又软又爱哭的娃娃;当妳刚刚学会跟在他后面跑的时候,他正沉迷着打球玩游戏机。但他推开过妳吗?赶走过妳吗?」
乔莲愣了一下。
没有。大哥不曾推开过她,相反的,一次又一次,他总是照顾她、保护她、陪着她。
如果说大哥孤立了她,那么对等的,他也放弃了他的社交圈。
她心头一震,一股近乎痛楚的柔情涌了上来。她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摸索过大哥的心。
「没错,任何情感的付出都不该奢望回报,他应该放手让妳走,但妳也爱上他了,不是吗?这就好啦,不要只是因为觉得难堪,就松手把幸福放掉了。」
她实在不懂乔莲七拐八弯的心思,在她看来,乔莲简直好命得可以。
「如果有一个男人肯这样待我,从小呵护我到大,心里只有我,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那个男人。」
她站起身,拉了拉裙襬。
「我言尽于此,妳好好想一想。一句忠告:别漏接了从天而降的幸福。」
说毕,她径自打开房门,离开林家居住的公寓。
当她走到路边,正要打开车门时,一股热流从背后吹向她耳际。
「妳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个素有「冷面悍将」之称的男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
她迅速转过身,倒退一步,仰看跟她纠缠了十几年的青梅竹马。
这家伙对待她,可不输蓝义阳对待乔莲妹子呢!不过她可不是省油的灯,不会像乔莲妹子一样,那么容易上当,轻易就被踹进蓝义阳怀里。
「什么真的假的?你听见了什么?」她瞇起眼问。
男人从她胸前取下晶钻黑玫瑰别针,将钮扣般大小的追踪窃听器取下来,摊在手心让她看。
她立刻心知不妙。
「如果有一个男人肯这样待我,从小呵护我到大,心里只有我,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那个男人。」他复诵她说过的话,黑眸闪动认真与决心。
夏婉吟跳进车里,迅速发动引擎,踩油门。
「我那是说来劝别人结婚的屁话,你少给我当真!」
那男人追也不追,只看着艳红车影绝尘而去。
「屁话是吗?我就偏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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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义阳站在办公室窗边,俯视大马路。
夜已经深了,蓝狮也已经打烊了,但他杵在这里,宁可看着空荡荡的马路,也不愿意回去休息。
那个房间、那层顶楼,甚至整个家里,都有太多乔莲的回忆,每次踏进去,他的心口总抽得很紧。
他怪自己,为何让夏婉吟搅局。
如果当时不被她说动,虽然到现在,他可能还不曾品尝乔莲的甜蜜,但滴水能穿石,终有一天,她还是会接受他的感情,还是会爱他无反顾。
他也怪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何要那么大方,将她奉还。
她的亲生父母已经与她分开近二十年,再怎么思念,也不急于在这几天相认,他为什么不等到把事情解释清楚、她完全谅解之后,再让她走?
他霸道了半辈子,唯一一次心软,居然是自愿放手,让她离开!
他简直恨透了自己的决定。
几天前,夏婉吟捎来消息,说她去见过乔莲,乔莲固执极了,把他愈想愈坏,还说打死她也绝对不会原谅他,他们之问已经玩完了。
夏婉吟要他把心放宽一些,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可以挽回了。她甚至还差人送来裱过框的书法名家墨宝一副,特别叮嘱好好留着,这墨宝可保值增值。
他一看--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去她的!谁管那墨宝以后会翻涨多少倍,他当场就一脚踹烂了它。
他就死心眼,恋定了那个小妮子,怎么样?不行吗?
他看着堆在墙角的碎玻璃、烂木头,考虑要再去踹它两脚,再放把火,把它给烧了。
正当他转过身,准备将愤怒付诸行动,眼角余光瞄见了一个影子,一个在马路对面的交通号志灯下,孤孤单单的熟悉影子。
他立即僵住,蹙起眉,怀疑那只是他的幻觉。
那个幻觉,有一百万个不可能,是他心里惦记的那个小女人。
因为她恨他、因为她讨厌他、因为她无法原谅他做过的事、因为他做的事都随岁月流逝,无法挽回,所以她不想再见他任何一面。
对,没错,就是这样,她根本不会找上门……
但,该死的,都秋天了,夜里风凉,那个幻影为什么穿着那么单薄的衣服?该死的,她还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