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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她还是个国中生时,舞蹈家这样的字眼便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那时虽然家境清苦,但她妈妈仍想尽办法让她在课后学习芭蕾,此举曾经令姐姐恨得牙痒痒。但谁也没料到,妈妈过世以后,最鼎力支持她的竟是姐姐。

  高二那年姐姐安排她转到一所设有舞蹈实验班的女校,除了功课之外她还能继续进修古典芭蕾。每天沉浸在贝多芬和萧邦的乐曲中,令她连走起路来都像是翩翩起舞般轻盈快意。

  在那里她曾经陷入深深的憧憬,并激起万丈豪情,想象自己是云门的舞者,站在舞台上接受热情观众如雷的掌击,她发誓要尽最大的努力得到最高的荣耀。

  然而,待慕彦之一走,她的雄心壮志马上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时,他愈是冷嘲热讽,她愈是卯足了劲,跳得格外出色,好似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和他的尖酸刻薄一较长短,殊不知那正是促使她愈挫愈勇的最佳动力。

  至今她细细回想,方醒悟这一切原来只因心中有爱。当爱已走远,她的热情也随之浇熄。偏重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如舞池中的女子般翩然起舞,跳得那么地流畅淋漓,那么地自由忘我。

  接着酒店内又走进一个人,像是狂劲的北风般迅速的移动每个人的焦点,让大伙的心随之汹涌。

  是他,那个黑道大哥。

  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掩不住他迷人的丰采,晏鸿云注意到所有的女客都目不转睛的随着他的身影荡漾。

  他则旁若无人的走到美丽女郎身边,长臂一伸将她圈进臂弯里,相偕离开酒店。

  “可以请你喝一杯吗?”一名操着日本腔英文的上班族男子在吧台前坐了下来,笑吟吟地盯着晏鸿云。

  “多谢你的好意,但我正要离开。”她心绪间漾起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她坐立不安。

  踏出酒店大门时,那黑道大哥的身影竟迥然赴目,而且是那样地清晰而震撼。

  ???

  经达一个晚上的辗转难眠,晏鸿云决定起个大早到公园慢跑,试图把一些离谱的念头从脑中剔除掉。

  如果筱玲知道她被一个黑道份子搞得心神不宁,一定会笑得满地乱滚。

  “啊,世纪末的最后一个老处女!”筱玲总是冷嘲热讽,笑她八股落伍不合时宜的性观念。

  可是她依然故我,半点不为所动。难道洁身自爱,守身如玉不可以吗?她就是要等到洞房花烛夜才把自己献给心爱的人。

  她穿上慢跑鞋直接跑进公园。美国是个爱好慢跑的民族,不论男女老少,都会利用上班前的一个小时锻练身体。

  慢跑的终点是公园外的小餐馆,这种餐馆类似台湾到处都有的小吃摊。

  她一口气点了牛角面包、松饼、培根、沙拉和一大杯番茄汁。每当心里不痛快,或压力过大时,她就会无法自制地大吃一顿。

  “好饱,好舒服。这样子才有力气进行一整天的工作。”晏鸿云心满意足地啜饮着果汁,余光瞟见窗外停了一辆黑色轿车,昨夜在酒店献舞的女郎下了车,回头和车里的人热情吻别。

  又是他!

  冤家路窄,不想见的人,绕来绕去一再遇上。她才刚转好的心情,又坏到谷底去了。上班去吧,帮派分子不会到那儿泡马子吧?

  突然,她兴起不如归去的念头。台湾一家知名医院已经跟她接洽过几次,允诺炒论薪资、工作时数和环境都可以配合她的需要,只等她点头就成了。

  坦白说回去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踏回那块土地。

  姐姐说她一意滞留美国只是在逃避,不肯面对慕彦之不告而别的事实。

  快十年了,他可还记得当初的承诺?为什么长久以来都不跟她连络,难道他已经……不会的,他是九命怪猫,人家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罢了,都过去了,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忘了他,这样对乔治才是公平的。

  回到公寓楼下,她打开信箱,看看姐姐有没有寄信来。

  哇!怎么回事,整个信箱满满的明信片?

  “筱玲!”

  第二章

  慕园一楼大厅内,入夜后就聚集了十几名男男女女,依着年龄或职位高低坐在长型的大沙发上,个个脸色沉重如土。

  召开这次半正式会议的人,不是集团总裁慕子濂,而是慕园的总司令——他的母亲慕老夫人。会议内容和公司财务、营运方针完全无关,因此受邀前来的全是慕家的族亲好友。

  大厅内的气氛异常沉闷,大伙都在等候慕老夫人开口。她虽已高龄八十,依旧两颊红润,精神奕奕。

  “十年了,你们连电话、地址,甚至影子都没找到?”慕老夫人痛心地问。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头垂得更低。

  “难道他是孙悟空,会飞天遁地七十二变?”这回她把犀利的目光直接盯在儿子慕子濂身上。“彦之真的都没有跟你连络?”

  “没有。”慕子濂何尝不想早点找到慕彦之,好把慕华集团一半的重责大任交付给他,自己乐得轻松点。但这三千多个日子,他至少派出了上百人,分散到世界各地寻找,依然没丁点消息。

  “都是你,上梁不正下梁歪。”慕老夫人忽地吼了起来,“当初要不是你离家出走在先,当了彦之的坏榜样,他也不会步你的后尘,撇下我这个老婆子不闻不问。”

  “妈,情形不一样,当年我是为了……”又来了,每回一提起彦之,她就免不了的重翻多年前的旧帐。

  “为了雨清,我知道。”她很快调整焦距,把利芒射向乖乖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的儿媳妇身上。“所以雨清也有责任。你是彦之的家教老师,却没教他奶奶在不远游的基本道理,能不承认有愧师道吗?”

  “我?”不会吧?当年要不是她卯足全力勤教严管,慕彦之哪朦得上台大?都什么年代了,哪个家教老师还传授那老八股的观念?真是牵拖。

  “承认就好。”慕老夫人硬扯上她,是另有阴谋的。“我年纪一大把了,等不了另一个十年。而在我有生之年,希望能再见彦之一面,否则就让我见另一个孙子。”

  “妈,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雨清和慕子濂讲好了,三十五岁以前不生孩子的。

  “生儿育女是天经地义的事,难什么难?”慕老夫人想孙子想疯了,可不管他们的劳什么子计划,想当顶各族?哼!门都没有,“我限你们一年之内得‘做人’成功,不然就把彦之找回来。”

  “妈,这是两码子事,请你别硬扯在一起,况且这些年我们谁不是费尽了心思在找彦之?”慕子濂眼神瞟向众人,希望获得声援,没想到这群不讲义气的家伙,居然假装没有看到。

  和寻找慕彦之比起来,协助逼迫慕子濂和雨清生儿育女显然要容易多了。不能怪他们现实不重道义,他们实在是受不了长年海底捞针却一无所获的挫折感。

  “雨清,你也别太担心,我那儿有一帖中药,保证一举得男。”大姑妈喜孜孜的说。

  “再配合三餐饮食,你多吃点菜,子濂多吃肉,效果就更加卓着了。”二表姐也加入劝说行列。

  “你们这是……”怎么把矛头全对着她了呢?雨清无辜地望着慕子濂。“别净往我肚皮上打主意,难道我生了孩子以后,你们就可以不管彦之的死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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