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端起杯子啜了一口。
她的室友也是助理兼老同学——筱玲从流理台朝她颔首微笑。
“今天有没有奇迹出现?”筱玲促狭道:“也许你该给那个送报生一个吻,说不定他会像青蛙王子那样忽然变成大帅哥。”
“谢了,我把这个机会保留给你。”晏鸿云是绝对纯情派的,到美国快十年了,她只交过两个男朋友,前一个无疾而终,后一个则成了她的未婚夫。
她是台湾留学生中的异数,不但成绩特优,待人亲切,尊师重道,友爱同学,还利用难得的星期假日去当义工,集聪慧美丽和乖巧于一身,简直就是生物界的模范生。
“今天乔治不来接你了?”筱玲把煎好的香喷喷蛋饼送到她面前。
“唔,他昨天到芝加哥办案,后天才会回来。”晏鸿云优雅地把蛋饼送进嘴里。
“真的?是他亲口告诉你的?”筱玲用食指缠绕着她那微卷的蓬松长发,爱娇的问。然后又逼向晏鸿云,嘟着樱桃小嘴道:“他有告诉你住在哪家饭店?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确定一下?”
“小姐,男女交往贵在互信,我从不做这种无聊的举动。”她捺住性子把剩余的蛋饼吃完,起身准备到医院上班。
晏鸿云是纽约市产医院心脏科医师,年纪轻轻就有相当响亮的名声。她和乔治是在一个慈善晚会上认识的,由于两人对艺术都有极大的兴趣,因此很快就熟络起来。乔治是一名高阶警务人员,经常需要往来美国各地办案,两人也就聚少离多。
但晏鸿云并不以为意,反而认为这样可以给彼此较大的空间和自由。
“是真的信任,还是害怕得知真相后会承受不了?”筱玲陡然缩回身子,矫情地眨动着溢水的双眸,右手仍不停地卷弄发梢。
见状,晏鸿云不禁暗叹,即使在这样四下无人的黎明时分,在她这个相交多年的同性朋友面前,筱玲还要这样施展纯体通透的柔媚功夫,这是本能呢?还是故意矫情造作?
“这是一个助理应该问的问题吗?”就算是朋友,用这么尖锐的语句也有失分寸。
“我以为我们是同学关系。”尽管一副娇柔模样,筱玲可丝毫不肯示弱。
筱玲是在半年前和男友分手又失业后,搬进晏鸿云所住的公寓。当时她身无分文,经济拮据得连三餐都成问题,晏鸿云担心若直接拿钱周济她,会损及她的自尊,因此随便找了一个助理的名目,让她每个月能有几百美元的收入。原以为她会积极求职,过一阵子就搬出去,没想到,她工作也不找了,竟这样赖着不走。
“抱歉,八点三十一分,你该上工了。”晏鸿云从皮包里取出一本存折递给她,“今早先到银行帮我办转帐,然后去买一份报纸,仔细把求职栏看几遍。”一个心脏科医生根本不需要助理,她也没义务一直养着筱玲,何况筱玲的行为已干扰到她的生活。
“生气啦?”筱玲收起存折解释着,“我是为你好耶,现在的男人哪,没一个是好东西,他们在你面前说一套,在背后做的又是一套,劝你还是小心为上。”害怕晏鸿云又要赶她走,她一溜烟躲回房里,抹脂探粉去了。
不知招谁惹谁的晏鸿云站在窗边,极不情愿却又不由自主的反刍筱玲方才那一番话。
她八成是嫉妒,这个女人想老公想疯了。不要理她,上班去吧。猛回眸,忽瞟到桌上报纸在WomenSeekingMen的那一栏中,有一小块被圈起的标题——
“美丽、慧黠、高学历、高所得”
她好奇的再看一下内文——
“二十七岁单身亚洲女性,专业医师,高五尺六英寸,重一百一十六磅,热爱舞蹈、音乐,欲与高尚、小有积蓄的专业男士为友。意者请洽……”
这个亚洲女性怎么形容得好像是自己?晏鸿云放下报纸,怔愣地望着筱玲的房间。这则广告会是筱玲登的?但,筱玲是在为自己还是为她找男友?
???
车子驶上七十九号公路后,晏鸿云瞄了一下油表,糟糕,快没油了,时间显然不够让她转弯去加油。
早上刚踏出房门,手机突然响起,外科主任要她临时接替一位请假的医师,到法院为一宗心脏病患者的疑似谋杀案,就医学角度向法官提供专业意见。
这种苦差事,通常是没有医师愿意做的,因为若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黑道大哥,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然非常倒霉的,这桩案子的嫌疑犯就是个黑道老大。
当车子到达法院停车场时,晏鸿云不禁暗叫一声苦!因为映入眼帘的是“客满”的斗大字眼。看来唯有求佛祖保佑,让她在车位难求的市中心找到一个缝隙塞进去。
离开庭的时间只剩八分钟。事到如今,她只有咬牙把车子开到距离法院最近的地方,随便找个黄线道暂停。
她熟练地倒车,猛踩油门,就在车子要转出巷道时,一部黑色VIPER跑车不知打哪儿冲过来,倏地停在她的座车前面,让她不偏不倚地撞上跑车车尾。
完了!
晏鸿云一看到对方车尾凹了个大洞,惊觉事情不妙。
须臾,从跑车上走出两名东方大汉,他们西装笔挺,理着小平头,毫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将她从车上里拎了出来。
“对不起,撞坏部份我会负责赔偿,你们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的保险公司。”她惊魂未定地瞪大眼睛,牙齿很不争气地直打颤。
立在左手边的大汉冷哼了一声,“名片?”炯炯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停驻在她美丽惨白的小脸上。
“什么?”或许是太紧张了,她一时没听清楚他所说的。
“给我一张你的名片。”大汉提高声量,表情透着不耐烦,两眼仍紧盯着她。
“哦,好的。”晏鸿云慌忙递上,“请放心,我保证会赔偿到……”话犹未完,那两人已踅回车上,扬长而去。”
“妈呀!”害她吓出一身冷汗。这真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明明是对方的错,她却只能认赔了事。
历经一番折腾,赶到法庭内,她足足迟到了二十几分钟,正巧轮到她上台向法官和陪审团解说。
向法官致意,并宣誓她所说的话绝无虚假后,晏鸿云缓口气,抬起水眸扫向席下当事者双方,脑门忽然轰地一震——
坐在被告后方的两名大汉不就是刚才那气焰嚣张的流氓?
这么说,那坐在律师旁的被告不就是……他们的老大?
晏鸿云舔了下嘴唇,清清喉咙,乘机瞄了下这位大哥级人物。大冷天的,他居然只穿了一件牛仔背心,裸露出壮实性感的臂膀,手肘上戴了两只亮得刺眼的铜质护腕,满脸的落腮胡,教人看不清他的五官长相,唯有一双幽邃灿亮的星眸示人,整束尽拢到脑后的马尾还染成金黄色。
这哪像黑道大哥,活脱脱是个嬉皮!但眼前的他怎能颓唐得如此英气逼人?邪恶得这般俊逸飒爽?晏鸿云看得傻住了。
“晏医师,晏医师!”法官连喊了她两声,才将她从神游中唤回。“我们在等你的解说。”
“是,我现在就开始……”见鬼了,一向对英俊男人没有好感的她,居然当着大庭广众发愣,真是汗颜!
这等社会败类有啥值得称许的?他们先前的那一手铁定是为了示威来的,要她别说太多不利于他们老大的话。哼,当她晏鸿云是从小被吓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