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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页

 

  久违的木屋就在脚跟前,云方握著那久久不曾使用的钥匙,对著锁洞发呆:并非方才那番浅酌令他不胜酒力,实在是……

  只怕钥匙一转动,开启而出的,是那不可遏阻的记忆浪潮。屋子里没有猛虎野兽,有的只是那曾经有过的梦想……

  最后,他还是开了门,进了屋。

  几年了?他不回来并不代表他忘记;而就算他能忘记,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木屋,是他与孔兰音结缘之处,也是错误的起点。

  而今,景物依旧,人事已非。他并不喜欢留在原地做不切实际的呻吟,但是,高飞之后,却总觉得自己遗落了什么,仿佛自己不再完整。午夜梦回,木屋总像个风情万种的女子频频向他招手,风声更恍如兰音妩媚的语音,却又不完全像;他需要厘清这一番纠缠,于是,他再度回来。

  不需开灯,他就能摸进自己的房间。

  放下简单的行李,脱下外衣,一种急切的渴念使他想飞扑上床。于是他像八爪章鱼般摊开四肢,空降而下--

  奇怪?今天的棉被怎么凹凸不平呢?

  两手一伸直,咦?毛茸茸的……

  这是什么?头发?!敢情……

  他倒抽一口气,两手肘撑起,把脸往上挪,挨近一瞧--不得了了!

  床上竟然有一个女人!这怎么可能?

  或者……「她」是一具填充娃娃?莫非石伯也兴这一套?

  他的手试著往那一动也不动的「娃娃」轻轻抚触。

  哇!弹性好得跟真的一样,难不成这也是台湾这些年来的成就之一?

  酣睡的语嫚突然感到一股难受的压力,脸颊上传来一阵痒痒的感觉,她挥挥手想把那只该死的蚊子赶走--

  老天!她在动!她是一个真实的女人?

  「啊!」云方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得低呼出声。

  他的床上竟然躺著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而他正准备把她当成床垫?

  就在这时,语嫚迷迷糊糊的神智逐渐被一道异味侵袭,那是什么?酒味?

  她张开眼皮,接触到一张模糊的脸--一张距离不到五公分男人的脸!

  「啊--」使尽吃奶的力气,语嫚放声尖叫,「救命--救--命--」

  云方低咒了一声,搞什么?一个女人平白无故地占了他的床,然后喊「救命」?

  现在是半夜,若吵醒了街坊,他可就糗大了。

  原本应该立刻下床的决定,由于她的尖叫而临时改变。他连忙捂住她的嘴巴。

  「别嚷、别叫,没有人会要你的命的。」

  不要命?那更不会是要钱,这栋木屋绝不是宵小光顾的「客户」,那么……劫色?!

  语嫚两手紧抓住棉被,瞪大眼睛,却因为一片漆黑,她连对方的长相也看不清。天啊!难道她二十几年努力保持的「成绩」将毁于一旦?不行!她要冷静!要镇定……

  「我先把手放开,可是……你别再喊救命了,可以吗?」

  语嫚很听话的点点头。

  云方手一放开--

  「强奸呀!强--奸--」她遵守承诺,真的没喊救命。

  「住口--我叫你住口!」云方又气又急。

  难道回到自己的家也有错吗?白天在天桥上被冠以非礼的罪名,晚上又成了强奸犯?他做了什么?只不过是四平八稳的躺在人家身上,只是抚摸著人家的脸、颈……

  错了!全错了!错在她睡在他的床上,而他却睡在她的身上!

  云方从床上弹起,打开桌灯,想看清楚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伺机而动的语嫚自床面一骨碌地翻起,没命似的往门外直冲而去。

  云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客厅传来巨响。

  「砰!」

  他连忙跟出去探个究竟,却差点被绊倒。

  横在地上的是一具身体。

  打开灯之后,他将那具陷人昏迷而软绵绵的身躯抱起--

  啊?!是她……那个「路人甲」?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

  ****

  石伯住的地方离木屋并不远,隔巷路尾那家豆浆店便是。平时除了忙生意外,大半时候他总爱待在木屋里消磨一下午。也许没有人会相信,他帮云方管理木屋,只是基于「忘年」之爱,只是……云方也未免太狠心了!飞得这么远、这么久,真教他快忘了这是第几年了。

  由于每日必须早起,所以他晚上习惯早早上床,尤其是明天,他得到市场买些像样的菜,小皓子不是说木屋来了个贵客吗?

  半夜里,石伯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石伯,快醒醒呀!石伯……」

  石伯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地震吗?

  「砰-啪--」一阵木板破裂的声响,原本用来隔开铺面和床榻的旧板门裂开来垮落地面,石伯惊跳起身,然后,看见板门后的云方。

  半晌,石伯才合上张开的嘴,两眼浮雾地蹲下身来,将木板挥到一旁。

  「你一回来就替我省了一笔小钱!这门,原本打算过雨天叫人来换的。」

  云方漂亮的一脚省下了拆卸的人力。

  「石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门这么禁不起踢,明天……不,在我回美国之前,一定叫人帮你弄好!」

  「那好!」石伯爽快地应著,转了个身,在角落拿起一把锄头,交到云方手里。

  「这……干什么呀?」云方大惑不解。

  「干脆你连这个铺子、房子全都拆掉,免得你回美国之前没事干,我呢,也正好换个全新的。」

  「石伯……」云方又何尝不明自他真正的心意呢?老人家只是不希望他那么快就回美国去。

  说起来,真难为他每日勤理木屋--

  木屋?!哦!他差点忘了那「玩意儿」!

  「石伯,那个女人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哪一个女人呀?瞧你说话没头没脑的。」

  「就是本屋里的那个呀!你快告诉我,是不是你……」云方狐疑的打量著石伯,「你让她住在那儿的?」

  「喔--」石伯明白了,显然地,云方去过了木屋。他倒了杯温开水递给云方,慢条斯理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不就是一个女孩子嘛!反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你就给人家一个方便吧!」

  哟!他竟然不否认,那是说……

  「石伯,要『方便』也得看地方吧?你什么地方不好带她去,偏偏带到我那儿,也不想想你多大岁数了,那个女孩都可以当你的女儿了,你竟然--」

  「停!」石伯猛然打住他的话,往云方的头狠敲一记。

  「臭小子!你想到哪里去了?到美国没几年,什么都没学,倒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人家丁小姐只是暂时借住的,而且还是你那个宝贝侄子带来的。」

  原来她姓丁……侄子?那不是云皓吗?

  云方更火大了。「原来是他!我早该想到,只有那个浑小子干得出这种金屋藏娇的勾当,可恶!」

  「你又错了!云皓告诉我,那个丁小姐并非他的女朋友,你要发脾气也得弄清楚嘛!牛牵到美国,还是牛!」

  石伯的一句话提醒了云方,过去,他也许真是一头牛,而这些一年来,种种的历练足以使他成为一匹狼。

  他已不复往日的躁怒,现实的洗礼让他学会内敛和自我防卫,可是,现在怎么又回到原来的自己了呢?

  都怪那小姐!她还真有本事,从天桥上掉到他床上去?最可恶的是,她……竟然是云皓的娇客!

  「路人甲」的模样是那么清纯秀丽,而现在……云方的眉头全皱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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