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唇,想轻拍她柔弱颤抖的肩膀,但手才稍稍举起,却因多虑与迟疑又收了回去。
“或许……你应该告诉他,让他知道。”
莎岗抬头注视着他,如白瓷般的脸蛋,现在却泪如雨下,泛红的眼眶,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
“我应该主动告诉他吗?可是我怕……我好怕,万一他拒绝了我,我会受不了。小罗,你知道我从小就爱他,好爱他,除了他之外,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别的男人……”莎岗焦急地拉着他的手问:“小罗,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韦梭罗好矛盾,他应该自私地极力隐瞒莎岗对哥哥的感情,还是宁愿自己受伤而促成他们呢?
他沉默地注视着莎岗的脸,一语不发。
毕竟他的心胸仍不够宽大,也没有完全准备好将莎岗让给哥哥。
韦歌德尽量放轻脚步上楼,免得打扰到梭罗与莎岗。
他一回来就被母亲拉到一旁,要他别上楼去打扰这一对正开始热恋的小两口。但是他并没有照母亲的意思做,反而说:“我一定得上楼去拿个重要的东西。”
哪有什么重要东西,韦歌德只是心里怪怪的,得上楼瞧瞧才会心安。
当他蹑足经过梭罗的房门口,门没有关拢,晕黄的灯光从门缝泄出来,韦歌德正好瞄到相互注视的两人,而莎岗的手还亲密地挽着梭罗的手臂。
当下,韦歌德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但却又替弟弟梭罗感到欣喜。
他们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不但年龄相仿,就连外貌也很登对。
他们从小就常常玩在一起,梭罗总是特别照顾莎岗,只要有哪个邻居小孩欺负她,他总是头一个出面打抱不平。
歌德和他们相差足足有七岁,当他上小学的时候,梭罗、莎岗才出生。他总是很难打进他们的圈子,莎岗会在梭罗的面前哭泣,但在他面前却从不掉眼泪,尽管他明明知道她受了委屈。
莎岗总是对他笑着。不论心情好坏,她永远都像朵向日葵,在他面前绽放着笑脸。
她应该只是把他当成大哥,就像梭罗一样。韦歌德低声叹了口气,轻悄悄地离开。
第四章
怎么会是这个家伙?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韦梭罗靠在窗旁注视着哥哥的相亲对象,进来的人居然是住在隔壁的那个顾人怨。尽管她今天特意装扮,深蓝色的小礼服更加突显她雪白的肌肤,五官明亮动人,盘起来的长发让她远离了疯婆子的形象。他不得不承认,打扮后的她,还算是个漂亮宝贝,但这并不会让他产生好感。
他对她的印象早在她把墙壁撞出一个破洞时,已经幻灭了。
韦梭罗不自觉地摸了摸曾被球打到的额头。
她不可能永远都保持这种淑女形象,铁定会露出马脚,话多的女人总有原形毕露的一天。
韦梭罗原本还有些担心会被对方认出,但那家伙带着虚伪的笑脸从他身旁经过,望着他的眼神就如初识的陌生人,韦梭罗这才松了口气。
这也难怪她会认不出他来。
今天的韦梭罗是韦氏企业的二公子,和平时那个躲在屋子里写论文的白兔眼,有着天壤之别。
一头乱发经过抹油后变成服服帖帖的西装头,地摊货的衬衫变成三宅一生的西装,再加上因眼痛而戴上的褐色眼镜,那个眼中只有卡通图案的女人,怎么有足够的智慧认出他来呢!
韦梭罗推了推镜框,在冷静的表情掩饰下,心里开始盘算着一些他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做的事情。
破坏这场相亲。
好吧,为了莎岗,还有韦氏的名誉。
这女人肯定只会带来灾害,他才不想叫她大嫂,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不想给她。
五星级饭店的房间里,双方人马相对默默坐着,韦父还没出现。
贾家出席三个人,贾父、贾母和女主角贾黛玉。
韦家也全员出动,除了正赶往现场的韦父外,还有韦母、韦歌德和韦梭罗。
“歌德的父亲有事耽搁,稍后就到了,请见谅。”韦母致歉。
贾父说:“没关系,没关系,韦董事长能抽空前来,我们已感到很荣幸了。”
韦母客气地说:“啊,快别这么说,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再怎么忙也一定要来,真是抱歉,先用点瓜子吧。”
贾母也说:“喔,大家请用,请用。”
不一会儿,在双方母亲的坚持下,每个人的桌前,很快就出现一小堆瓜子壳。
侍者连连进来倒了好几次的茶水。
“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
“是啊,难得一见的阳光,是个好兆头。”
贾母试图打破沉默,韦母也热烈地回应,于是气氛慢慢地热闹起来,但男女主角仍很矜持。
韦歌德冷静优雅地端坐着,时而露出礼貌性的笑容,时而与身旁的弟弟交谈,并没有主动说话。
贾黛玉也保持沉默,但绝非个性使然。
事前已经被再三警告过要表现出淑女风范的贾黛玉,拼命地压抑想开口说话的念头,五分钟过去,她连喘口气都战战兢兢的。
再者,向朋友借来这套所费不赀的衣服,让她全身紧绷得像木乃伊。
都是老妈说什么要穿有腰身的,因为男人喜欢女人有细腰,害得她硬是穿上小一号的束腰,五脏六腑大概都移位了。
平常习惯披头散发,老妈又说像个疯婆子,逼着她起了个大早上美容院,把头发像蛇般盘绕在头顶上,刚好把秃掉的地方遮了起来。
脖子凉飕飕的,害得她一上车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要不是这是她与白马王子命中注定必须见面的场合,不然,就算给她十个最爱的卡啦鸡腿堡,她也绝不会答应相亲的。
冷气在头顶上吹着,四周是贴着粉红花系的壁纸,雕了花的椅子还没坐热,菜也还没点,桌上除了每个人的茶杯外,就是一支支的手机。
贾黛玉不禁想起西部电影,牛仔谈判的时候,不也是把腰间的手枪掏出来放在桌上吗?
啊,还真是传神!
他们的确是在谈判,不过不是生死的谈判,而是婚姻的谈判。
这也满像签署合约的场景,有人被卖,而有人买了。当然,她自认为是买方,眼前的美男子可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
贾黛玉故作文静,但心里头却不停地窃笑,还不时偷瞄坐在对面的韦歌德。果然神似她的偶像福山雅治,和相片不太一样,整个人文静多了,还带点忧郁的气质。
他看来不像多话的人,贾黛玉什么都不怕,就怕比她话还多的男人。
韦歌德的眼光突然和她相遇,但却羞涩的马上移开眼神,紧张不安地翻动着桌上的餐巾纸。
贾黛玉瞧着对面这个她亲手挑选的如意郎君真是越看越得意,嘴角不禁越扬越高。
“啊哈,令媛的笑容好甜美。”
话题突然被韦母转到她身上来,贾黛玉赶紧笑得更灿烂,嘴角扬得更高。
“啊,令公子真是风度翩翩。”
贾母赶紧回报一颗奉承弹,以免失礼。
双方忽然从沉默转变成马屁大会,争相称赞着对方。
韦母圆润的脸盈盈笑着,耳垂上的珍珠耳环晃啊晃。“我说令媛的脸一看就很有福气,瞧瞧她的耳朵,宽又厚,如果生在古代,一定是贵夫人的命。”
贾母也卯足了劲,硬是从脑袋瓜里找出不少形容词。“令公子才是大官命呢!瞧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器宇轩昂、文质彬彬、谈吐不凡、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啊,老妈用的是什么词呀?也没听见他说半句话,哪能知道他谈吐不凡、学富五车的,这……未免也太夸张了。贾黛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连忙碰了桌下母亲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