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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页

 

  “晚餐好了吗?我快饿死了。”他走进厨房问。

  “还没好。”她说。“这里不是饭店,你得帮忙。”她拿起刀开始切芹菜和胡萝卜,他靠在水槽上看她切菜。

  “天啊,妳真厉害。”

  “男生们都那么说。”

  “妳用起刀来像机器人,快、狠、准。”

  “你真会哄女孩子开心。”

  他抓起一根胡萝卜送进嘴里。“妳要我做什么?我快饿死了。”

  “那个双层汉堡没有用吗?”

  “那只是开胃小菜。”

  “你可以帮我点燃烤炉的火,你右手边的抽屉里有火柴。”

  “烤炉在后院吗?”他狐疑地望向窗户外面。

  “那当然。怎么了?”

  “我需要担心外面有另一条‘露薏’吗?”

  “不需要。”她向他保证,然后忍不住捉弄地说:“当然啦,猫王可能在附近。你可能会想带扫帚出去,以防万一嘛。”

  他戛然止步。“猫王?”

  她撕下一张铝箔,把蔬菜堆在中央。“本地的名人。上次看到‘猫王’的人发誓牠有十六尺长。”

  “给鳄鱼取名为‘猫王’?你们这些人有毛病不成?”

  “不是每一只都有名字。”她辩道。“只有令人印象深刻的那些。”

  “鳄鱼叫‘猫王’的事是妳在开玩笑,对不对?”

  她甜甜一笑。“可以算是。”

  “拿鳄鱼捉弄害怕鳄鱼的人可以算是很残忍的,米克。”

  “我宁愿你叫我米雪。”

  “我宁愿妳别拿鳄鱼开玩笑。”

  “好。一言为定。”

  “为什么我不能叫妳米克?大家都那样叫妳。”

  她仔细摺好铝箔的边缘。“我不希望你把我当成一个……米克。”

  “为什么?”

  “那个名字太不女性化。你认识的男人中有几个会想和一个名叫米克的女人交往?”

  “什么?”

  “算了。”

  “我不想算了。妳刚才说妳想和──”

  她打断他的话。“不,我没有那样说,反正别叫我米克就是了。去点火吧!别那样看我,好像你认为我神经病发作了。如果你害怕,尽管放声尖叫,我会带扫帚出去救你。”

  “男人不尖叫,而妳,米雪,有病态的幽默感。”他再度瞥向窗外。“见鬼的!鳄鱼在夜间出来活动,对不对?我才是神经病发作,没事跑来这个……”他本来要说穷乡僻壤,但及时改口。“……荒郊野外做什么。”

  但她已经猜到他原本要说的话。她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我不知道。你告诉我,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钓鱼的,记得吗?我没料到会有鳄鱼挡路。”

  “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她指出。“而且你来这里不只是为了钓鱼。”

  “妳说的没错。”

  “然后呢?”

  他耸耸肩。“也许我是来寻找某样东西的。可以吗?”现在他听来充满敌意了。

  她转向水槽。“告诉我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他不发一语地走出去,她不明白气氛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紧张。前一分钟他们还在开玩笑,下一分钟塞奥就变得严肃无比。他在表面上是那种悠闲自在、从容不迫的人。就像一泓深藏不露的静水……她心想。布塞奥绝不是只有好看的外表而已。

  她决定放轻松。如果他愿意,他自然会告诉她他的问题是什么。她不会像泼妇似地对他唠叨不休。

  闷热却迷人的夜晚,他们在阳台的锻铁桌上吃晚餐。他们的谈话内容肤浅而勉强,但塞奥的胃口完全不受影响。他像她父亲一样狼吞虎咽,把晚餐吃得精光。

  “如果我像你这么会吃,我就得把门加宽了。”她说。

  他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这里好平静,倾听着牛蛙和蟋蟀的叫声。”

  她不想害他反胃,所以没有说明从远方传来的其实是鳄鱼的叫声。从小在沼泽地带长大的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些声音,但她有预感实情会吓坏大都市先生。

  他坚持洗碗。她没有洗碗机,他只好用手洗。收好调味料后,她拿起毛巾开始擦干他洗好的碗。

  “妳为什么还没有结婚?”他问。

  “没有时间。”

  “现在有交往的对象吗?”

  “没有。”

  好极了,他心想。他不打算在宝文镇久留,但当他在镇上的期间,他不希望有别的男人碍事。只有薄情寡义的混蛋才会有那种想法,他心想。

  “你在想什么?”她问。“你的表情突然变得好凶恶。”

  我在想我是个自私的混蛋。“我在奇怪为什么没有男人追求妳。任何男人只要看妳一眼,就会知道……”

  “知道什么?”

  他咧嘴一笑。“妳有真材实料。”

  她赏他一个卫生眼。“你真会赞美女孩子。”

  “嘿,我来自波士顿,记得吗?男人从小就被教导成直言不讳。这一带有令妳感兴趣的男人吗?”

  “为什么想知道?”

  “只是好奇。”

  “我猜聂邦恩对我有意思,但我不会鼓励他。邦恩是个好人,但我们不来电。你懂我的意思吗?”

  “当然懂。不像我们这样来电。”

  “请再说一遍。”

  “妳听到了。”他递给她一个盘子擦干,注意到上面残留有肥皂泡时,又把它夺回来重新清洗。“从我走进‘天鹅酒吧’的那一刻起,妳就想跟我上床。”

  他的话正中要害,但她不打算承认。“跟你上床?不是那样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哪来那个念头?”

  “从妳的眼睛里看到的。”

  “不可能。”

  “为什么?”

  她微笑。“你忙着看我的腿。”

  他毫无懊恼之色。“一双修长的美腿。”

  “我承认有某种肉体吸引力,但那是很正常的。”

  “这是荷尔蒙讲座的开场白吗?”

  “那要看我得在这里站多久等你把那个碗洗完。你很少洗碗,对不对?”

  “妳的重点是?”

  “你洗得真慢。”

  “我做任何事都是从容不迫。”

  令她心跳加速的不是他的话,而是他的语气。他在床上也是从容不迫吗?

  “你结过婚,对不对?”她脱口而出。

  “对。我并不是个好丈夫。”

  “你的妻子死了。”

  “没错。”

  她伸手把另一个盘子放进碗橱。“那是爸爸告诉我的。她是怎么死的?”

  他递给她一个洗好的碗。“为什么想知道?”

  “好奇。”她承认。“如果你觉得我多管闲事,就当我没问。”

  “没关系。她在车祸中丧生。”

  “哦,塞奥,真是遗憾。意外发生多久了?”

  “那不是意外。”他的音调毫无变化,就像在谈漏水的水龙头。

  “不是吗?”

  他叹口气。“不是意外。知道吗?这是从四年前出事以来,我第一次大声说出来。”

  她可以从他态度里看出他希望她改变话题,但她不会迎合他的意思。并不是她有病态的好奇心,而是她觉得如果他花了四年才能承认事实,那么现在或许该让他一吐为快。

  “自杀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递给她另一个碗。“我想她不是故意自杀,至少不是用那种方式。她用的是比较慢的方法。”

  “意思是?”

  “酒精和药物。”

  她不发一语地等他说下去。

  “她混合了酒精、药物和天知道已经在她体内的其他东西。那是致命的组合,至少验尸报告上是那样写的。她在驾驶座上失去控制,开车冲过桥边的护栏掉进海湾里。好一个惊心动魄的自杀方式,妳说是不是?”他不等她回答就继续说:“我怀疑她连自己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我只能感谢上帝当时她的车上没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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