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场中欢声雷动,沈洛寒的舞技已经引起风骚,近千个舞客围着她跟着如痴如醉,阿迪已悄悄退至场边。不是他不想与她共舞,而是他的舞技实在差强人意,几支简单的组曲跳完,就乏善可陈了。
与其在她身旁显露自己的笨拙,不如找个绝佳的位责,欣赏沈洛寒举手款摆间的美妙舞姿。
这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人。他燃起一支香烟,在情欲升起的袅袅烟尘中喘息。他脑子宛似被掏空,好用以承载眼前这妖魅一般的女子,生理的需求急促呼应他的感官渴望,令他坐立难安。
千万不能误入情障,他仓皇地提醒自己,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幻梦,玩玩可以,千万不能当真,这女人比飘浮于空中的泡沫还要虚无。
问题是,谁玩谁?
他自嘲地咧嘴笑了笑,低头捻熄手中的香烟,再将目光投向舞池时,整个人怀掉了。
沈洛寒仍盘据在舞池上,身边则多了一个舞伴,这名舞伴似乎比她更具魅力,场边的女客们为他疯狂地惊叫,连男客都忍不住投以钦羡的垂涎眼神。
是傅仲轩,这老小子什么时候闯进来?可恶!
阿迪乱不是滋味地拧着眼,粗喘地换着大气,两手叉在腰上,如坐针毡地朝前移了几步又退回原地。
妈的,他以为他是谁,可以这样明目张胆的抢他的女人,向他挑衅!
借着舞步贴近沈洛寒的傅仲轩扬起双眉,浑身焕发出一种捉弄的神采,他的嘴角始终挂着自大狂才会有的恶心笑容,紧盯着沈洛寒的双瞳。什么样子!
阿迪简直气炸了,他走向柜台向酒保要了一杯伏特加,咕噜就灌进喉咙里。
“你这样喝很容易醉的。”酒保好意警告他。
“少管闲事,再来一杯。”干么发这么大怒火呢,女人在他心目中从来不是个值得重视的生物呀,以前那些他所结交过的,哪一个不是让他说甩就甩,想离就离,丝毫不加以留恋。
一开始,他对沈洛寒就没有积极的追求之心,要不是她主动献媚,也许他们最终也只会保持执法者与犯人的“清白”关系。
这个妖女,见一个爱一个。火死了,一杯伏时加又倒进嘴里,辣得咽喉险险烧掉。孰可忍孰不可忍,女人可以不要,但面子一定要挣回来。
然而,他要的真的只是面子吗?一股隐然在他体内骚动,且不断加温的激素又是怎么回事?
去把她抢回来!这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让他精神为之一振,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子酒保,即雷霆万钧地冲向舞池。
咦,人呢?怎么才一晃眼就不见了。
* * *
水晶灯暂熄,大幕升起,商业艺术大秀“歌剧幽灵”即将开演。
沈洛寒被迫坐在前排绝佳的位子,一偿她数个月来的心愿。
并非她没有钱可以买票进来欣赏这出大戏,而是找不到适当的时间和适当的人一起陪着观看。
台湾来的众多艺术系留学生,总是努力打工省钱,攒够了费用,就上百老汇看歌剧,这对穷学生而言,无非是最大的享受。沈洛寒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现在她虽然已有相当的财富,但上百老汇观戏的次数却比以前少了许多。
她不清楚傅仲轩是怎样得知她的心意,既然来了就放松心情吧,横竖此刻也没办法和阿迪连络,待今晚或明天再跟他解释好了。
节目进行到接近尾声,傅仲轩突然握住她的手,倾身附在她耳畔低语。
“接受我的道歉?”
“休想。”沈洛寒看都不看他一眼,坚决掰开他的手,仍专注地盯着前方舞入口。
“如果我有充份的理由呢?”他犹不死心。
“去说给你的良心听吧。”好棒的一出戏,假使没有他在旁边 哩 唆打岔的话。沈洛寒跟着众人起身,徐缓地走向剧场的出口。
“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惩罚我。”傅仲轩的语气听出有些焦灼。
沈洛寒闻言讥刺地一笑,她不是正在做了吗?
“只除了借故去引诱阿迪。他和迈可不同,不是能让你随意招惹,愿意好聚好散的人。”
“我有交朋友的自由,就好像你也有出卖他人的权利一样。谢谢你今晚的招待。”不必说再见了吧,仇人相见只会份外眼红而已。
一走出剧场,沈洛寒即大步冲向路旁,举手招拦计程车。
“我送你回去。”傅仲轩跟上来抓住她,但立即被她拧开。
“又有新的企图了?”她眯着眼不怀好意地笑,“第一次上当可以归咎于粗心大意,第二次再误中奸计那就是如假包换的蠢蛋了。”
“我说过我可以解释。”他挥手赶走靠过来的计程车,强行将她拉向前面的座车。
“我也说过我不要听。”显然她的抗议只是蜻蜓撼树,傅仲轩孔武的力道,三两下就把她拖进豪华轿车里。
坐在车内,气氛非常沉闷。沈洛寒抿着嘴不发一语,傅仲轩则攒紧浓眉,费心思忖该如何开口。
“你是有权生气,但你不也把阿迪和神来画廊整得团团转?这不正是你的目的?”
“所以说穿了,我还应该感谢你?好一张强辞夺理的利嘴。”沈洛寒冷冷哼了一声。“要不是我未雨绸缪,将计就计,现在恐怕早被你们栽赃、嫁祸、无所不用其极地打进纽约监狱了。”
面对这样严厉的指控,傅仲轩竟不怒反笑。
“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他眼神一敛,正色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他打开公事包,抛给她一样东西,是一张支票。
沈洛寒挪近一看,吃了一惊。“一千万!你想做什么?”望着上头劲扬的字迹,她颤声问道。
“把那幅画给我,这一千万就是你的。”傅仲轩定定地望住她,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可,她能相信他吗?
他已经出卖她一次了,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丹尼尔说,华尔街的生意人,个个都是口蜜腹剑,包藏祸心,尤其生意做得越好,钱赚得越多的,心地就越歹毒。
他之所以接近她,与她情意网络,目的该不会只是为了找回那幅画吧?
是的,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可能是这样。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这实在是很诱人的交易。只是很抱歉,我真的没有你要的东西。”沈洛寒把支票放回他掌心,他则连同她的小手一并握得死紧。
“这时候悬崖勒马,我们也许还能有未来可言。”他焦切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
“你认为我们能幸福过一生吗?”她苦涩地一笑,将手从他掌心抽回。
傅仲轩不语,只是怔仲地望着她。
“自欺欺人是不道德的。”正巧遇上红灯,她叹了口气,扳开车门,也不理会现在正处于快车道上,就跳出车外,在呼啸的车阵中,疾步跑向对街。
“傅先生?”司机回头请示他是否要回车追上去。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抿着双唇,睁大眼睛瞟向窗外她渐去渐远的单薄身影。
深夜的曼哈顿,错愕的他,周围是响彻云霄的喇叭声,和两颗各自怅然的心。
* * *
阿迪连续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没能找到沈洛寒,气得他摔坏了两支手机。
“你是吃了炸药还是怎么了?”苏西陈抱着一只卷宗走了进来,不巧撞见他正拿助理小黑出气。
“叫你到他的住处守着,一回来就通知我,结果呢?你以前警察是怎么当的?”他不理会苏西陈的询问,继续对小黑发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