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糟!中了小人的暗算,那女子暗中对他下了迷魂散。黑云伸手拈了下她身上的血渍,“染料!”他仓皇起身,但已迟了,四面八方的兵卒蜂拥欺上,将他团团围住。
该死!没事心地那么好干么?黑云暗自咒骂。
“哈哈哈,”陆荣广从山坡上一路欢天喜地的走下来,笑得险些岔了气。“混帐东西,看你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得罪了。”那女子抹抹脏脸,拉扯着破破烂烂只能勉强遮住重点的衣裳,冲着他抿嘴苦笑,神情十分肃穆。“我是不得已的,假如你有幸逃出去,尽管来找我报仇。”
“你是谁?”黑云忽地开口问。混迹江湖十余年,他不记得道上有这号卑鄙无耻的人物。唉,他居然栽在一个女人手里,真是太不名誉了。
“狭路相逢,何妨两相忘于江湖。”女子接过士兵递过来的斗篷,匆匆披上后,便昂然转身离去。
黑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忿忿地瞪大凌厉双眸,望着她的背影,以及她小腿肚上紫红色的小痣。她……难不成就是陆赢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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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出事了!”打更的郑大叔一面敲着锅盖,一面拉长嗓门大喊,“知府衙门明日三堂会审怪侠黑云,黑云被捕啦!”
官差贴上的公告上这样写着——
恶霸黑云,经英明睿智的镇北大将军逮捕入狱,定于明日午时一刻于衙门公堂会审。其所犯罪行如下——一、蔑视王法,二、骄纵狂妄,三、纠众闹事,四……
编派的罪名一共有八大项。总而言之,黑云是恶棍一个。
公告栏下方层层叠叠围了一圈人,这消息随着前面几个识字的大叔惊颤念出,传遍了整个胡同。郑大叔的手在公告上比划来比划去,薄薄的纸张已东缺一块,西缺一块。
公差见状,正要上前拦阻,谁知呼喝声犹未吼起,那公告已被人整张撕去,再也觅不着踪影。
“怪侠黑云怎么会被捉了?他武功高强……”郑大叔和半瘸的张大婶撞个满怀。
“是姓陆的狗将军坑害他,”张大婶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是个女人,耍苦肉计。”
“该死的女人。”所有直接或间接听到这项消息的妇女,全咬牙切齿,巴不得置那女人于死地。
不仅大街小巷闹轰轰,青楼妓院尤其视此消息为晴天霹雳,痛哭哀号者此起彼落,简直到了人神共泣的地步。
虽然人民这么爱戴黑云,但绝大多数的人,连黑云的长相都不晓得。
“听说他长得很英俊哪!”怡红院和万花楼的姑娘们全放下手边的“活儿”,挤到大街上看热闹。
“武功更是好得出神入化。”
“虽是正邪难分,但是周济穷人比朝廷还用心。”
飞鹰帮每年固定施舍三千石白米,给北方一带的穷苦百姓。
“上酒家都不用钱,许多老鸨和他是拜把姊弟。”
“听说长乐郡主有意招他为驸马,没想到被拒绝了,真丢脸!”
“真的吗?”这点好像有待查证。
“他有那么迷人吗?”
“到衙门看看不就知道。”
刚刚还捶胸顿足,怨叹老天无眼的众酒国名花,转瞬间又眉飞色舞的嚷嚷,争先恐后往知府衙门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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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官邸,西厢房内传出迭声的幽叹。
“你够了没?”陆赢姬的手掌忿然拍向方桌,这一掌震天价响,吓得她的贴身丫环盈盈险些跌落椅子。“我这是为民除害,善尽人女之孝,你敢再给我哄声叹气,指桑骂槐试试看!”
“难道路见不平,连句公道话也不许说?”小姐明明是助纣为虐,还好意思强辩。
“黑云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可他花名在外,风流成性,处处拈花惹草,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呀。”
“到处留情有罪吗?”盈盈一想起秀凤她娘张大婶跟她形容过的黑云,就忍不住猛咽口水。“这是你跟我讲话的态度吗?忘了谁是你的衣食父母了?”每次理亏,陆赢姬就端出主子的架子。
盈盈嘟着嘴,眼眶中可怜兮兮地聚着两泡泪水,细声细气的说:“人家是好心提醒你耶,飞鹰帮帮众遍布中原各地,他们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老爷问斩?你是大祸将至犹不自知。况且,黑云根本就不是坏人,他只是挡了老爷的财路而已。”
陆广荣因觊觎飞鹰帮帮众经营皮革买卖,利润颇为丰厚,故有心勾结其他门派,将这地盘据为己有,遂自告奋勇,请缨到东北来,明的说是为了镇压匪徒,其实一方面是想与民争利,另一方面则阴谋斩草除根,要把黑云这眼中钉拔除,永绝后患。
“住口!”陆赢姬佯嗔薄怒,却也掩不住心虚。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爹有多恶劣,但血浓于水,即使他再怎么不齿,他总是她父亲呀!“我爹只是不很清廉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差劲。”
“是吗?”盈盈皮痒地把舌头吐到外边纳凉,“小小一名将军,才三、五年就攒聚了上千亩土地,十二栋豪宅,和八个大金库。老爷何只不清廉,他是无所不用其极。小姐,你看着吧,接下来被拿来当筹码的就是你喽。”
“胡说八道,我是我爹的宝贝女儿,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他怎么可能加害于我?”盈盈数落的那些罪状她不是不了解,只是不以为然,哪个当官的不是这样?
“那就要看你用什么角度来审视这件事情啦。”盈盈从小和陆赢姬一起长大,和她培养出深厚的感情,却也演变成没大没小的主仆关系。
“什么事情?”
“比武招亲喽。”盈盈幸灾乐祸地说:“老爷已经发出十几封邀请函,将邀请各大王孙公子到聚月山庄比武,谁能获胜,即可娶你为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攸关她的终身大事,她爹不仅没找她商量,居然连知会一声都没有?
“三天前送出的邀请函,想是更早以前就已决定好的事。听说受邀的公子哥儿,一个个都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主,光是来参加比试,就得缴一笔为数可观的场地清洁费,赢得优胜后,还得再给老爷一千两的养老金,以感谢老爷辛辛苦苦把你养得这么大、这么美。”盈盈加油添醋的又道:“你真是和杨玉环一样厉害,‘遂令天下父母亲,不重生男重生女’。”
“够了!”盈盈存心把她给气死。“我要去找我爹理论。”
“老爷不在,到衙门提审黑云去了。”
“那我就到衙门找他。”说着,陆赢姬立刻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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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未到,衙门外已挤满看热闹的民众达数百人,秩序混乱得一塌糊涂。
陆广荣是故意做一出杀鸡儆猴的好戏,要那些明着、暗着批评他的老百姓,最好继续保持敢怒不敢言,否则黑云的下场就是最佳的警示。
但他没想到局面竟然完全没法控制,升堂不及半个时辰,就在喧嚷及打架声中,宣布延到申时三刻。
群众十分失望,鼓噪更甚。其中有九成妇女同胞,都是来一睹黑云的俊容,但全被拒诸门外,有人把手中的石块扔向公堂大门。
六个公差捉不了几百个胆大妄为的暴民,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们去了。
陆赢姬身着男装和盈盈到达时,正巧赶上第二次升堂。她两人因身份特殊,加上花了些银两,是以享有躲在公堂侧门的布帘后窥视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