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头深锁,脸上尽是愁容,看的她心疼不已。此刻的他就像搦水的人,急欲捉住任何可以求生的东西。
忘了过了多久,忽地一阵轻轻的触碰,让因疲惫而昏睡的孟意融蓦然惊醒。
她坐直身子,惊讶地发现病床上的齐尹臣已然转醒,目不转睛地凝视她。然而他的凝视、他的视线、甚至是他的眼神,全是透露着茫然与不解。面对这样的他,她也慌了,仿佛在这段她昏睡的时间里,上苍又开了她一个天大的玩笑,等着看她措手不及的慌张模样。
果真——
“你是谁?”
同样具有诱惑力的迷人嗓音,同样是那张曾经吻的她昏天暗地的唇,然而道出口的话,竟是晴天霹雳的让她无法承受。
孟意融怔怔地望着他,心里不断说服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他不可能不记得她。即使他能忘了全世界的人,唯独不可能忘了她。
“你是谁?”他再次开口,也再次粉碎她那小小的信心。
她捂住嘴,不敢看他,也不敢哭出声。
她实在不懂上天为何要这样捉弄她,是给她的惩罚吗?也要她亲自体会齐尹臣至深的用情,却仍无法掳获佳人的心的心情吗?上天也要她品尝他的锥心泣血吗?
她瞠大眼,不敢置信。久久才呐呐吐出一句,“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该记得你吗?”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有的也不过是不耐烦。“或者应该说我认识你吗?”
失忆?
这是她唯一想到的病因,她忆起在他中弹昏厥前,曾不只一次,被那批下手歹毒的人以重力撞击头部。
“尹臣,你忘了我没关系,但请你别用这么无情的眼神看我。”看着他冷漠神色,就像是在刹那间被人由高空推人万丈深渊,空虚而疼痛的感觉是那么的明显而清晰。
“你真的认识我?”他惊讶起扬起眉峰,怎么也无法从记忆中搜寻出她这号人物。
认识他的人向来只知他的外号“墨雪”,而眼前这个他完全陌生的女人竟然可以轻易地唤出他的名字。她不知他对周遭的人一向只以代号自称,而她的叫唤就仿佛她认识他很久很久,甚至是非常熟悉而亲密的人,然而在他的记忆中却怎么世记不起有她这一号人物。
“你怎会知道我从未对人透露的真名?你怎会知道?”
他怎能这么做?他怎能全都记得,却唯独忘了最重要的她?
她捂住口,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你真的记不起我?我是意融,你的妻子啊!”
“女人,有些话是不能乱说。”他瞪视她,眼中尽是不悦和发怒的前兆。“如果你是我的妻子,为何我会不认识你?”
“那是因为你伤到头部,对!一定是这样,否则说什么,你也不会忘了我。”
“我承认我是伤到头,但我不认为我就该认识你,你的理由实在太牵强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因激动而大喊。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何我独独忘了你,却还记得他们?”齐尹臣将视线停在病房门口。
孟意融愣了会,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她看到了他的义父力夺天和邵贝儿。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力夺天已抢先一步开口。
“墨雪,一切还好吗?”
“一点小伤,义父您根本不需要来探望我。”齐尹臣的口气平稳而热悉,仿佛两人之间根本不曾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
“我怎能不但心?”
“做父亲的怎会不关心自己的儿子?”邵贝儿轻轻斥责。
“怎么连你也来了?”
“我不能来吗?”她娇嗔,“力伯父关心他的儿子,我关心我的未婚夫啊!”
看着他们三人一来一往的对谈,孟意融突地发觉自己仿佛在瞬间成了彻彻底底的局外人,这儿再也没有她立足的地方。尽管她心如刀割,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有如一家般的谈笑风生。
邵贝儿说的对,他树立的仇家太多,他不再杀人,却不代表对方的家属会轻易放过他。为了他好,离开他,让他再回到组织,受到组织的保护才是最佳办法。
而今更是最佳时机,就在他忘了她,忘了有她这么一个妻子的存在的时候。
于是盂意融缓缓地挪步,企图不着痕迹地离开这个已经容不下她的病房。可惜她的不着痕迹,还是给眼尖的邵贝儿瞧见了。
“不许走!我有话对你说。”邵贝儿在盂意融离开病房一段距离时唤住她。
盂意融怔愣了下,思索了会后停住脚步。
“有事吗?”她淡淡的问。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答应过我的事。”
“你是指救了我们的事?’
当时齐尹臣浑身淌血,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时;说真的,她早因惊恐而愣在一旁,若不是邵贝儿和力夺天突地出现,恐怕她现在也不会好端端的站在这儿,而齐尹臣也可能命丧于那群丧尽天良的匪类手中了。
当然邵贝儿和力夺天不会平白无故好心出手帮他们,交换的条件是要她彻底消失在齐尹臣眼前。
但,她真能办得到吗?就在她忆起前世种种、就在她深深为他的情深意重感动之后,她真能毫不犹豫的说走就走吗?
“我已多给你和他相处的时间了,这已是我对你最大的恩赐,关于这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孟意融没答话,眼眶却泛起泪水。
其实令她最伤心的不是与邵贝儿的承诺,而是她想起前世,齐尹臣却忘了她。
“刚才的事,你也看见了,墨雪根本不记得你了。”
“你不需向我炫耀的,答应你的承诺,我一定会做到。”
“炫耀吗?我是有这个意思,因为谁也没料到他清醒后,竟然会忘了你,可见你在他心中是多么的徽不足道。”
“如果你没别的话说,我不觉得我有必要留下来听你说这些话。我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我看你是不甘心吧!”邵贝儿冷哼。
“随你去想。”淡淡地抛下一句,孟意融转身就走。
“站住!我话还没说完,你给我走看看。”
“你究竟想怎样?”
“我要你现在就离开墨雪。”
“现在?”孟意融瞠大眼,不敢相信分离来得这么快。
“没错,”她点点头,“而且是立刻就给我走人。”
“他已经选择你了,难道你就不能多给我一点和他相处的时间?”她苦涩不堪的答道。
“我说过多给你和他相处的这一段时间,就是我给的最大让步。”
“他都记不得我,不就等于没有我这一号人物存在,既然如此,我对你而育根本构不成威胁,难道就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办不到。”
“你好残忍。”
“速战速决,是我邵贝儿一向的作风。”
“何必逼人太甚?”
“随你怎么想都行。”
“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
对呀!她为什么一定要听命于她?她忘了自己其实也可以反抗的。
“不要试图与我抗争,你是争不过我的。”
“第一,你根本斗不过我,给你选择是看你或许会遵守承诺;第二,你不觉得让墨雪留在组织里会更好吗?别忘了,他在外树立的仇家太多,而什么都不会的你,永远都是他生命中的绊脚石,这次的事不就是个铁铮铮的例子,再加上他现在根本不认得你,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认为以他冷漠的性子,还会要你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