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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没有动静。

  应该是睡了吧?她想,沉吟了会:心想既然他已经睡着那就好了,举步欲离开,才要转身,就蹙起了眉--不对,他不是那种深眠的人,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她的敲门声虽小,但即使他睡了也一定会听见……肯定有问题!

  这一次她加重了力道敲门,并确定自己的声音足以教门内的人听见。「颜之介!」

  没有回应。

  她抿唇,百分之百肯定他还没睡,抬手拍打门板,叫道:「颜之介,开门!让我进去!我知道你醒着!」

  仍然毫无声响。

  她喊:「开门!不然我要用铁锤了喔!」

  像是发出一声深长叹息似的,门终于缓缓打开,颜之介一脸痛苦又疲累地站在门内,阴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回床沿坐下。

  她跟着他进到房内,站在他面前,脸上满布担忧,问:「你头在痛对不对?为什么要隐忍呢?」

  按压着额头,他低缓地叹了口气,冷淡回道:「不关妳的事。」

  她定定看着他。「你嫌我床边故事不好听就说一声嘛,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抗议啊。」

  他抬头愣然看她一眼,随即叹气似地笑了,像是对她很没辙似的。「没想到妳还是个冷笑话高手。」感觉头痛在她进门后渐渐舒缓,很惊讶地发现果真是因为她,他才不头痛的……但,为什么?她到底有什么魔力?

  她坐向自从她为他说床边故事那晚后就没搬动过的长沙发,与他平视,一脸认真。「为什么头痛不让我知道?」

  他神色又一黯,低头冷淡道:「没有必要。」

  「你不是说过如果我在你身边你就会比较不痛?那为什么不找我?」

  「我说过了,没有必要。」

  他过分冷淡的语气与态度教她有些生气,好似把她推拒到千里之外,口气不免冲了点:「你是打算自己痛死算了是不是?!」

  「那也是我的事,与妳无关。」

  「我会担心你啊!」她冲口而出。

  他静静看她一眼,冷淡依旧地说道:「妳何必担心我?」

  她何必担心他?当这个问题跃进她脑海,连她都困惑了……对啊,她担心他做什么?就因为她无法对这样的情况坐视下理吗?那为什么她无法像上次那般理直气壮地马上说出口?告诉他,是她太有正义感、是她太心软,所以无法不管他。为什么说不出口……

  在她心思犹自缠绕的时候,他就替她回答了:「因为妳无法不担心我?」

  淡淡的冷讽流泻在他脸上,还有某种无奈的自嘲。「妳就是太善良、太有正义感又太爱管闲事了,所以连对我这种人也放心不下,不是吗?」

  她蹙眉,为他话里的自我否定。「我不是爱管闲事。」

  他冷淡地勾了下唇。「妳这样还不叫爱管闲事?半夜不睡觉,就为了来稽查我有没有在头痛;看不惯我骂林政卫,即使素昧平生也挺身护他,就连我的经纪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都要往自己身上揽--妳这不叫爱管闲事叫什么?」

  她眉蹙得更紧。

  其实晚餐的时候她就已经对他提起要当他经纪人这件事,然而他只是冷冷说了句「我不答应」,就放下碗筷上楼去了,连让她说服的机会都没有。原本还打算明早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一定要跟着他出门,现在既然他提起这个话题,那她可要好好问一问了--

  「为什么不让我当你的经纪人?」

  他低头,眼抬也没抬地冷淡说道:「妳不是讨厌我吗?」

  「那是因为你真的很惹人厌。」她诚实道。

  他冷笑了下。「那就是了。」

  她为他话语中满是自暴自弃的意味感到气愤。「你不是以虐待我为乐吗?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会为我着想了?」

  他笑得更冷。「妳就这么希望我折磨妳?」

  「所以你不折磨我,只好反过来折磨你自己?」

  「人生无常啊。」

  她深吸口气,真的被他气到了。从刚才到现在,他的态度全然是冷漠与疏离,像在防她什么似的,这教她实在难以忍受。猛地站起,气道:「真是冥顽不灵的家伙!」

  从鼻翼对他重重哼了声气,霍地转身咚咚咚地大踏步走出房间去了。

  听着她渐渐走远的脚步声,他神情抹上苦涩--终究会失去的,就该觉悟放手,就别贪恋太多啊……

  忽然--不过半分钟光景,脚步声又由远而近,他瞪着仍旧洞开的房门口,内心百转千折,不知她是要下楼离开这里,或是要回到他身边?然而,她回来做什么?而他该期待她回来?抑或等待她来臭骂他一顿后再度离开?脚步声咚咚咚地显得急促而气愤,像不断撞击他胸口的心跳……

  只不过是一分钟左右,他却像是等了一世纪般。她终于站定在他房门口,怀中抱着她的被单与枕头,以宣告般的姿势坚定伸指向他,大声道:「颜之介,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我就睡在这里!」

  大踏步走向他,她气愤续道:「我才不管你的人生有常无常,只要你头痛一天,我就要在这里睡一天!你头痛一个月,我就在这里睡一个月!」边说着,还边将她的「行李」掼在长沙发上以示决心。

  她的宣言相当具有震撼力,然而她怀中的被单、枕头与身上的粉黄色睡衣完全破坏了该有的气势,尤其当她的枕头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而她慌忙去承接以防掉落时的狼狈样……唉,还真是没本钱耍狠。

  但她才不管自己看起来怎样,抱着枕头就那样转正面与他对视。「还有,我要当你的经纪人。从明天开始我就要跟你去排练,你没有任何抗辩反驳的余地,也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利。好了!这就是我们今天谈话的结论。晚安。」

  说罢,她头一扭、身子一转,往长沙发上倒去,而且还故意背对他,甚至将头埋进被单里,摆明了「谈话到此结束,你无权申辩」的强硬态度。

  从头到尾,颜之介只能怔愣地看着她敲锣打鼓似的「宣告」,哑口无言口。

  看着眼前那一座隆起的被单小山丘,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他到底该怎么对待她呢?再也无法像初时那般冷酷狠心,是否就代表她将无所忌惮地对他攻城掠地?他又该如何将她推拒于千里之外呢?他早已节节败退、无所遁逃,到最后他真的只能举手投降吗……然而那只会成为一场更大的失去,难道他真的注定得承受这般煎熬与失去吗?

  而她为什么不离他离得远远的,就像其他人那样,只要他冷脸一摆,就全都敬他怕他,不敢靠近他一步?她为什么会那样理直气壮地「管他」、指使他,还敢大刺刺地躺在他身边?

  这一切的为什么在他脑中缠绕纠结了许久,到最后只能化成一声叹息飘散在空气中……

  隔着薄薄的被单,蓝媚儿听到了他的叹息;事实上她根本没睡--怎么可能睡得着!她真是气极了才会对他那样严词厉色、大呼小叫,虽然目的是一样的,但她那种说词与态度肯定会让他额冒青筋……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她可是一直担心着他会把她揪起来往门外丢去,而且最重要是--

  掀开被单一角转头瞅他,发现他脸上并无怒意,有的只是莫可奈何的苦恼。她小小声地出声问道:「你……头痛好点了没?」

  他微讶地抬头,看见她只露出一双漆黑眼眸的可爱模样,不禁软化了表情,无声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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