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媚儿一脸「你当我傻子?」的表情。「如果这份工作这么容易做,林政卫会每天都是一脸苦瓜?你会没有其他员工来接下这份工作?」
颜之莫的笑脸未变。「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妳绝对有天分,是这份工作的不二人选,还是……妳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她瞪他。「用激将法是没用的。我、拒、绝。」
「你别多事了。」颜之介也开口道:「没有经纪人没有差别,我不需要经纪人。」
颜之莫又来回看两人一眼,笑,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那就等着瞧吧。」
第六章
三天后。
颜之介心情极差的出门后,颜之莫近午时分便来到别墅,与蓝媚儿在客厅对坐。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对吧?」蓝媚儿看着颜之莫道。
这几天颜之介单独去排练,却都心情极差的回来。据她观察,他会烦躁不是针对她,也不是他个人善变的情绪问题,而是因为工作不顺利的缘故。
颜之莫笑道:「他是我弟弟嘛!何况他的脾气差、不喜欢跟人相处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少了林政卫这个缓冲板,会发生怎样的情况不难猜想。」
「所以对于要我当他经纪人一事你还没死心?准备来各个击破是吗?」
他笑。「而妳也还没放弃坚持,不打算与我谈谈条件吗?」
她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条件有什么限制吗?」事实上,自从那天和颜之莫见过面之后她就一直在想,也许可以问他关于颜之介的一些事情
他回以一个意味深远的眼神。「妳说。」
她思索了下,问:「他从以前脾气就那么差吗?」
他摇头。
「那我要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原因,包括他为什么要以颜之怀的名义演出的原因。」
他看她一眼,不答反问:「妳很关心他?」
她蹙眉,像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似的微微困扰着。「不,我只是对他这样的情况……感到好奇。而且再怎么说,如果我接下经纪人的工作,他这样善变的态度势必会影响到我处理事情的种种考量,毕竟在外面已经不是只有我跟他而已,还得面对舆论压力,当他的经纪人就像是把我推向枪靶一样,万一哪天真的事情曝光或发生不可挽回的状况,我一定第一个被射杀。」她像在解释给自己听似的,说完,还非常认同似地点了点头。
他笑了下,道:「我想,这些问题妳大概憋在心里很久了吧?妳从没想过要直接问之介吗?」
她看他一眼。「问也问不出来吧。」
没说出口的是--因为他那种伤痛的神情教她怎么样也问不出口,而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为何而伤痛。
他又笑了下,道:「其实,我很惊讶妳竟然还没将之介顶之怀之名的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毕竟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别说颜家丢脸,艺文界会闹出多大的风波绝对是可以想见的。」
她摆摆手。「我对兴风作浪没兴趣。」
忽然想到什么,瞪眼看他。「等等!我想到了,颜之介的名字还是你告诉我的,如果你不想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那打一开始你就不该让我知道他是颜之介而不是颜之怀,就像林政卫或其他人一样,仍然以为他就是颜之怀……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孩。」他抚掌赞道。
「妳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妳时的情况吗?妳正与之介针锋相对,当时我就感觉非常讶异,妳竟然能将之介激怒到那种程度,甚至还引发了他也许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恶劣一面。我当时就想,说不定妳会是个机会……」
「机会?」
他点头。「也许妳能让之介走出他自我封闭起来的壳,所以一开始就将之介的秘密透露给妳知道其实是个赌注。」
她拧眉。「你把你们颜家跟你弟弟的名声一并押下去当赌注?」
「赌本来就有风险,更何况就算妳真的把秘密散播出去,好歹也算是个改变……无论如何,情况必须要有所转变。」
她愈听愈觉得事情不单纯。「颜之介到底与颜之怀有什么样的纠葛过往?」
他难得敛起玩世不恭的笑脸,微微叹了口气。「之介与之怀是双胞胎,两人在很小的时候就一同被送去维也纳学习音乐,一直到两年前,一场意外夺去之怀的生命,之介却一直认定是他害死了之怀。因为之怀生前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在音乐界获得名声,所以回国后,之介就用之怀的名字开演奏会,他想要完成之怀未了的心愿……」
「所以颜之介等于是代替颜之怀演奏,然后让所有的名声都成为颜之怀的?」
「没错。」
她拧眉思索,消化着颜之莫所说的讯息。「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的因果,颜之介的脾气没道理变得那么阴晴不定啊。」想到事情的蹊跷点,她续道:「你说颜之怀丧生是一场意外,那为什么颜之介会认为是他害死颜之怀?」
他赞赏地看她一眼,道:「事实上,妳的问题也同样是我们所不解的。」
「嗄?」
「之介与之怀在维也纳多年,家里的人顶多一年去看他们几次。之怀发生意外的时候只有之介在他身旁,问他详细的情形,他总说是他害死了之怀,但事实上那是一桩车祸意外,之介根本与那一桩意外无关;所以两年过去,我们仍然不了解为何之介会认定是他害死了之怀。」
她双眉紧锁,为这样的讯息感到惊愕又困惑不解,而且……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细微刺痛感,像有一根小针扎在她的心口,针虽小,却真实存在。
「所以最深层的问题还是没有答案?」她道。
「其实……这两年来,之介的脾气虽然不好,但大多时候他都是冷漠或冷酷的,就像是对任何事物都失去了热情。而那天我所见到、他与妳针锋相对的情况,其实是相当稀少罕见的,甚至是在意外发生前,他也不曾出现过那种模样。」
她讶异地看着他。「他以前不是那个样子?」
他有趣似地微微笑起,道:「说出来妳可能不会相信,他以前其实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待人虽然还算温和有礼,但和之怀比较起来,他的个性多了几分冷淡与冷傲,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实只是比较害羞、比较不擅言词罢了。」
颜之介害羞、不擅言词?说笑话吧!这还真是与她印象中的他大不相同啊……灵光一闪,她问:「颜之怀以前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看她一眼,像是为她的问题感到些微讶异似的。「之怀……是个待人处世皆十分温和有礼的人,总是笑脸迎人,个性也较之介圆融有耐性。」
她眼神变得锐利。「这两年来颜之介曾经变得很像颜之怀吗?」
他真的感到讶异了。「妳见过那样的他?私底下?」
「什么意思?难不成台面上他曾经像颜之怀--」她忽地顿住了口,想起初见颜之介时她的确将他当成颜之怀……
他叹了口气,将她心中的疑惑说出口:「是的,妳想的没有错,每当之介上台演奏时,他就会变成之怀。也许是他刻意模仿之怀,但极有可能是他在潜意识中把自己当成了之怀,长期下来,导致……」
「人格分裂?」她接道。
他有些沉重地点了个头。
「所以他才会那么『善变』,也之所以他才会说他的头痛是没药可医的啊……」她自语般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