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女人睡觉,不是为了什么刺激,也不是他对性的需求特别大,只是为了满足永远无法满足的空虚,只是为了在睡着前让神经麻痹到无法思考,只是想让敏感的某种情感继续被封住而已,如果一个不行,那就两个;两个不行,甚至三个、四个也无所谓。
抱着什么人、吻着什么样的嘴唇他都毫无知觉,而另外一个被封锁住的,真正有感情的阿雷夫则在内心深处冷冷地瞧着。
然而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原以为早已干涸的心灵之井突然又涌出泉水,尽管只是一点点,却已经足够影响目前的他了。
随着穆克达塔王兄的死亡而死去的一部分,确实在那一瞬间苏醒过来。
他无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声称对他过敏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够自然而然地渗透进他的内心深处。
就在他心神不定的怔愣时,雷琮芠犹如离水的金鱼般,张着嘴却无法吸到空气。
好不容易趁着他陷入恍惚而减轻钳制的力道时,雷琮芠抓紧机会再次发挥她如蛇般灵敏的逃脱技巧。等到阿雷夫回过神时,她已经在离他好几步之外,一边打喷嚏一边加速远离他的视线。
阿雷夫没有追上去,他舔舔嘴唇,玩味着唇内她留下的余味,并且翻看着自己刚刚掐住她喉咙的手,对着走廊柔和的光线仔细地看着。
没错,手还遗留她的肌肤所留下的感觉,细致、柔嫩、脆弱,甚至紧掐住她的脖子时,从她的脉搏处传来的震动到现在也还能清楚地感觉到。
多年来的浑浑噩噩、醉生梦死被这个无心的吻给惊醒了,非常微妙而且十分戏剧性,但他的确是醒了。
他可以感觉到裸体上的每一寸肌肤正敏锐地感受着四周悄悄流动的冷空气,而他的头脑也像是被注入新鲜氧气般清楚。
缓缓地转过头,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阿雷夫的眼睛散发出一种前所末见的光芒,唇角微扬,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
第二章
飞机起飞前三十分钟,照例开行前会议,然而今天的行前会议格外不同,就像飞在三万五千公尺高时,机舱内压力调节突然失效似的,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和沉重感。
飞机由伦敦直飞瑞士,照理说应该是个极为平常的长程飞行,然而由美籍座舱长一脸肃杀的神情和这群花容月貌的机组成员来看,这次肯定是来了一位了不得的重量级人物。
是什么了不得的重量级人物呢?雷琮芠咬着唇,偏着头思索着。
居然能让公司费尽心思找来这样一组成员,以美籍空姐为主,其他国籍为辅,一看就知道是来自各国既资深又美丽的空服员,排排站在一起就像是世界小姐总决赛一样的赏心悦目。
而她们的表情,居然也像站在选美台上等着评审给子评分似的,个个都卯足了劲的拾起脸,比平常都要认真数倍的眼眸熠熠发光,看起来就像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会戴上最高荣誉的后冠般地充满自信。
这是什么情形啊?雷琮艾的脑袋一片混沌,精神状况还停留在与这里相差二十几个小时的台北。
她飞的这趟原本是台北——伦敦的长班,在伦敦站有三天的休息时间,但是一抵达伦敦就被告知要再加飞伦敦——瑞士,而且是不寻常地调到刚与她们公司联航的美国航空公司。
让她大呼不平的是,只有她一个人被调派过去,这让在飞机上拼着不休息而一直跟其他空姐交流八卦新闻的她差点当场晕过去。
到底是哪一个没有脑浆的猪头做的决定,竟然叫一个刚飞完长班的人接着再飞另外一个长班,当她是超人吗?
她皱眉,冷眼看着眼前的景象,感觉就像是又回到菜鸟时代,被训练中心天南地北的随便丢到一个全是外籍空服员的班机上实习的情景,虽然令人怀念,可是实在没有必要再重来一次。
可恶!头痛死了,头好像瞬间膨胀了数倍似的。
座舱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收讯不良的收音机里传出来似的,夹着不清楚的杂讯和嗡嗡嗡的声音。
“也就是说,这次的服勤事关重大,希望各位能拿出三倍的精神,务必使这位贵客能感到宾至如归……”她的声音稍停,接着慎重其事的加重语气:“记住,千万不要称呼他的头街,基于安全考量,就按照我刚刚讲的,称他先生,这是地勤那边千叮咛万交代的,明白吗?”
“是。”明白个鬼!叫什么来着,阿什么因的,哪一个国家的人啊?名字这么难发音,舌头卷来卷去的快抽筋了。
“那么,现在开始分发工作区域……雷小姐有什么问题吗?”座舱长翠绿色的眼睛洗炼地看着举起手的雷琮芠。
“我想到经济舱的厨房去。”她用带着倦意的声音说,除了特定的指派之外,空服员可以志愿到任何一个舱等服务,尤其是身体状况差的时候。
“这个嘛……”迟疑的目光落在雷琮芠身上,座舱长身上散发出的敌意明显到就连脑袋混沌不清的她也感觉得出来。“很抱歉!不行,地勤的头头特别点名要我务必把你安排在头等舱,至于原因你不要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
好恶劣的口气喔,是被情人抛弃了吗?雷琮芠惊讶地瞪大眼,黑眸开始注入些许认真。
座舱长瞪了雷琮芠一眼,然后才以冷淡的声音继续说:“虽然是指定,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妨碍到我,请按照你的资历表现出你该有的水准。”
宛如冰块般的冷淡言语一头淋下,雷琮芠当场清醒不少。
挑起眉,她的不悦明显表达在脸上。
虽说是联航,但是因为美国占比较多的股份,而且又是美国知名的航空公司,因此美籍空服员经常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不仅不友善,欺负别人的事也时有所闻。
在她们眼中,她们这些东方面孔的空服员简直就是“外劳”,她们自认为有权利支使她们眼中所谓的“外劳”去做飞机上的每一件工作,包括原本应该由她们做的工作。
但是这位座舱长如果以为雷琮艾像其他“外劳”一样好支使又耐用的话,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她不仅不好用,还有一张能伤人于无形的嘴。
“是吗?指定我吗?”她故意以一种受宠若惊的语气嚷嚷着,双手还装模作样地捧着脸,就好像被宣布当选为世界小姐一样,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只差没有喜极而泣。“我真不敢相信,那你们呢?也是被指定的吗?”
此话一出,愤怒的沉默立即笼罩小小的行前会议室,那些美籍空服员的脸色此刻像被泼了咖啡一样晦暗难看。
呵呵,果然不出她所料,虽然她的意识还困在时差中,但是基本的敏锐度还是有的,这种临时征调太不寻常了,“指定”这两个字又被座舱长说得那么咬牙切齿,再加上她宛如落选般愤慨的眼神,她一看就觉得不对劲,女人的嫉妒心就是那么奇怪,藏也藏不住。
扳回一城的感觉太爽了!她几乎想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更让她觉得畅快的是,站在对面的法籍空姐偷偷递过来表示佩服的一眼,这让她觉得更少自己不是孤军奋战的跟这群趾高气昂的美籍空姐战斗。
“好吧,你待在头等舱的空厨。”过了一会儿,座舱长终于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