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能够一边洗澡一边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又不用担心被人偷窥,确实是一件心旷神怡的事。
只是……她缓慢地眯起眼,比起那些不认识的偷窥者,阿雷夫显然危险多了。
他的气味顺着对流的空气,隐隐约约地传来,虽然还不至于强烈到让她打喷嚏,却让人感到很不安。
不论是他的眼神或是身体,都透露着一股非比寻常的力量。
她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乍看之下是个花花公子,好像只要美色就能收服,实际上却是一个无法让任何一个女人掌控的强大男人。
想到与这样表里不一、难以捉摸的人共处一室,向来不把任何男人放在眼里的雷琮芠也不禁紧张地握紧浸在水中的双拳。
阿雷夫将视线自天空缓慢地收回,再以同样缓慢的速度落在被湿发贴住双颊的瓜子脸上,就这么久久不语地定定注视着她。
雷琮芠咽了咽口水,她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不别开眼睛,那种仿佛要把她席卷一空的眼神让她莫名的心慌。
侍女以无声的脚步从他身后走来,为他送上冰镇的饮料。
他头也不回地伸手接过饮料,目光始终不离开她。
她的身旁同样有一杯被放置在水晶盘上的饮料,她摇了摇头,蹲在浴池旁的侍女立即无声地退下。
“不喝吗?”阿雷夫朝她举起杯子,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不需要。”
看着他将杯缘靠近嘴唇一口喝干,雷琮芠感觉他喝的不是饮料,而是她的全部。
他将空杯摆回水晶盘里,挥挥手让侍女退下,便朝她勾勾手。
“你过来帮我洗头。”
“不要。”她一口回绝。
想得美!她可不是那些穿着丁字裤和性感内衣,整天等着取悦他的女人。
阿雷夫轻轻皱了皱浓眉,歪着脖子看了她一会儿,像是在思索下一步的行动,接着,他一语不发地自SPA池中站了起来。
“你、你……你别过来啊!”她紧张得结巴,双手不由自主地抱紧自己。
他以缓慢而稳健的速度从水池的那一端破水而来,濡湿的黑色长发闪耀着迷人的光泽,水珠从他的发尾顺着强健的胸肌沿着结实的腹部肌肉滑入让人无法直视的男性象征里,强烈的男性气息使得浴室陷入一股无法言喻的凝重气氛之中。
雷琮芠愕然地瞪着雄伟的身躯越来越靠近,身体微微发颤,四肢却像是被固定住一般地动弹不得。
“阿雷夫……你想、想干嘛?”她吃力地举起一只手,挡在自己的脸庞前,却明白这根本阻止不了什么。
她闭上双眼,缩紧肩膀,等着他夹住她的双臂将她拎起来,向来盛气凌人的她,第一次产生任凭男人处置的消极想法。
一阵强烈的战栗席卷全身,她睁开眼,发现张开的指缝间嵌着阿雷夫那跟自己不成比例的五根大手指。
他在手指上微微施力,掌心轻轻与她贴合,就这么静止不动。
他的温度透过微微发凉的手掌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舒适感,绞紧的胃像是被倾注温暖的液体般慢慢扩张开来,雷琮芠发现自己快得不像话的心跳居然因此而缓和下来。
真是怪事!
“你的手好小。”静静地俯视她几秒钟之后,阿雷夫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
闻言,雷琮芠差点滑入浴池里。
什么嘛!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他雷霆万钧的走来难道不是为了要惩罚她吗?
她忽然发现阿雷夫的性格超乎想像的难以臆测。
他转过身,蹲下身体,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头顶上。
“洗。”他简洁的命令。
雷琮芠眨了眨眼,望着在宽阔的肩膀上显得微不足道的黑色长发,被他顽固的坚持给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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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搞不懂你,外面有一堆人翘首盼望着帮你洗头,你干嘛非要找上我?”雷琮芠一面随便地在他头上胡乱抓着,一面喃喃的抱怨。
她的声音是透过蒙在脸上的黑纱发出来的,不过并不影响其动听的音色。
在洗澡时还蒙着面纱的人,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不过没办法,因为他一靠近她就掹打喷嚏,而他又坚持要她帮他洗头,所以雷琮芠才出此下策。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她现在是半跪在浴池边,而且身上还围着一条浴巾,要不然跟这家伙一起待在同一个浴池的话,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从他的房间里有这么多的女人来看,他肯定是个极好女色之人,而自己又长得如此美丽,跟他一起共浴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
人家她可是……嗯,想到这里,脸上不禁泛上一抹红潮。
说出来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她看似喜欢招蜂引蝶,周旋于男人之间,其实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处女。
阿雷夫不出声,两只漾着水光的粗壮手臂一点也不具威胁地挂在浴池的边缘,长年束缚他的沉重感正被她的指腹一点一滴的带走,渐渐的,他感到神清气爽,甚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
他究竟在浑浑噩噩中沉浮多少年了呢?
他抬起手,轻触太阳穴,目光投向湛蓝得几乎不真实的天空。
“很痛吧?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帮人洗头。”她幸灾乐祸地说,一面暗暗加强手劲。“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叫别人,你那些女人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做得比我好。”
“没有必要,”他放下手,从喉咙深处发出舒服的叹息。“你洗得很好。”
她的手跟别的女人不同,一点也不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粗鲁。但是,那不具善意的揉搓之间,却有某种奇妙的力量,促使他回到现实,把他很久以前就埋葬的感觉一点一滴地找回来了。
“你有病啊?我从来都没有帮人洗过头。”这个人是有被虐待狂吗?她至少不下十次地故意拉扯他的头发,想试看看他会不会因此而生气地把她赶出去?
他耸耸肩,一副“那又如何”的样子。
“让她们洗跟自己动手洗的感觉是一样的。”他低语。
也就是说,他的确有被虐待狂,雷琮芠在心里点点头。
有钱人有一、两个特殊的癖好并不足为奇,但她怀疑他的特殊癖好可能不只一、两个。
“既然如此,自己动手不就得了,为什么还叫她们帮你洗?”
“因为她们喜欢。”
她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话?
“如此说来,你倒是很体贴她们嘛!”她讽刺地道,故意无视于眼前越堆越高的泡沫。
阿雷夫伸手拂去沾到眼睛的泡沫,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然而他却始终没说什么。
“不是体贴,只是不喜欢她们在我的耳边吵罢了。”
“那干嘛不把她们赶走?”
“那多麻烦,赶走了还会来下一批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太好色。”她露出嫌恶的表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久之后才缓缓地开口:“不是我好色的缘故。”
“那是什么缘故?”她没好气,把手上多出来的泡沫胡乱地抹在他厚实的肩膀上,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同时也让她感觉到他肌肉的结实。
阿雷夫把视线从天空上收回来,微微侧过脸,却没有要回头看她的意思,而是把视线随便放在漂浮不定的玫瑰花瓣上。
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微微透出一丝凄楚,像是一头隐藏太多心事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