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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男子好以武力称雄,篡其位、夺其政,天下苍生因而涂炭。”

  学堂里一名头带纱帽的儒生夫子侃侃而谈,定睛一瞧──嗳,这下头坐的学生怎么净是女子啊?

  这里是女人国,渤海中的一座岛屿。整个岛上只有公的飞禽、雄的走兽,就是没有男人。

  没错,一个男人都没有。

  话说宋武帝刘裕有一爱妾班氏慧心,随着他南征北讨,最后因不满刘裕为争权夺利造成烽火连天,遂领着一群丫鬟走避,沿途有些妇女认为与其活在命如草芥的乱世,眼睁睁看着家中男丁被迫参军,不如随班慧心架筑一片专属于女人的人间乐园,遂来到这海中孤岛。

  从刘裕弑帝窜位至今已经两百多年,中原此时正是太平盛世,而女人国的女人们,依旧活在这海中孤岛,自给自足。

  咳!要自给自足是没问题啦,但,没有男人精血,如何延续两百多年呢?难不成女人国里的女人全是千年不死的老妖婆?

  说到女人国的女人为了延续生命、传下血脉,她们在及笄之后会出外寻“伴儿”,一夜欢好后就回岛上待产;母亲在产下女儿之后,可自由决定要随着伴儿踏入俗世,还是继续留在女人国终老。

  哪那么神,一夜欢好就会怀孕?而且生下的一定是女儿!

  就是这般神奇!说起班慧心可不是寻常人,她的曾曾曾……祖母正是汉成帝的妃子班婕妤,在避赵飞燕妒火幽居长信宫时,伺候太后之余并致力于研究学问,不只涉猎宫中医术之秘,并钻研各种文韬武略。

  班婕妤嫡下这房可不像她堂哥那派,净出些守旧不阿之士;她勘透世情,明白人间的祸患多源于男子的好勇斗狠,所以留下一套传女不传子的百科大法,里头涵盖了医术、武功、兵法。她相信以女子天性的温纯善良,这套百科大法将有助于女人们获得更好的生活。

  班家的女人们就是用里头的生男生女术、房中术、以及媚药集,来延续女人国香火的。

  还不仅这些呢!女人国的女人们还研习经书、熟知历史,虽然久居世外,对中土几百年来的历史发展依然了若指掌,为的是让有心重返尘世的女人们能迅速融入社会,不至于格格不入。

  这这这……太匪夷所思啦!那女人国里出来的女人岂不都是女状元了?

  哎!她们学知识只是为了自保,不会跟男人们谋权夺位的。

  您且捺住性子,好生瞧着吧……

  第一章

  红海青

  昔日海东青之王

  睥睨大漠的悍鹰傲俊昂扬

  今朝为汉家质子

  凝郁不驯的天性沉敛刚藏=

  耶律狂来了!

  骁勇善战、攻无不克的耶律狂来了!

  敌方军队看到绣着海东青之王──红海青的旗帜时,纷纷阵脚大乱、失了士气。剽悍的他昂然立于阵前,竟无人敢前进。

  他,经历数十场大小战役,让周遭邻国无人敢犯契丹。

  他的事迹在大漠流传着,只要有海东青飞过的地方,人们都知道有个不可侵犯的红海青。

  他是刚勇无敌的契丹武士,他是高贵尊荣的契丹王汗之子……他是耶律狂!

  “醒醒,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班袭蹙着秀眉望向地上的人,如果他没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如果没有探到他微弱的鼻息,她会以为地上这瘫血肉模糊是具尸体!

  她四处张望,最后颓然放弃。自己就是看中这人迹罕至、药材丰富,才来到这山头的。这会儿上哪里找人帮忙扛他呢?

  他身上的伤再不处理会发炎的。

  班袭加重力道拍拍他的颊,“醒醒!你得醒醒!我搬不动你啊!”

  不!我不是耶律狂,不再是了。从踏入汉人土地开始,我,尊贵的契丹王子,已换下父姓,变成郁干狂。

  脸颊上持续有人拍打着,郁干狂眉头纠结,喊出咒骂──他以为自己用力的喊了,其实只是虚弱的抗议。

  他醒了?班袭大喜,弯身听看看他要说些甚么。

  “不准打我的脸……”他坚定地、用力地说。这句话几乎用尽他全部的精力。

  班袭讶然望着显然深具自尊的伤者,对他的忘恩负义不以为意。

  “公子,你受伤了,我无法独自扛你。你能忍耐走到前面山洼吗?我的草屋在那里。”

  郁干狂使劲睁开眼睛,眼前是位面貌秀气的年轻公子,他身上传来淡淡的草药味。很好,他有救了。

  接过班袭找来的树枝,颤巍巍地撑着起身。

  “如果伤口会痛,可以先靠在身后的树上休息。”班袭提醒。

  “我不会痛。”他坚持。武士是不惧痛的!他是堂堂契丹武士、最神勇的武士!

  班袭微笑扶他,若无其事地轻轻一推,他就无法招架地靠在树上。

  “你!”可恶!该死的文弱书生!

  不理会他的怒目以对,班袭笑笑说:“你伤重,能多留份体力总是好的。”

  他必须承认这书生说的没错。郁干狂深吸口气,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传来剧痛,他忍住,撑着树枝靠着一棵棵大树蹒跚前进。

  班袭背起地上的药箱,小心翼翼地跟在他旁边。他好高大啊!即使没有站挺,依旧高了她一颗头有余。他身上满布刀伤,却吭也不吭一声……这男人,够种!

  艰辛地,他们终于来到山洼隐蔽的草屋前,郁干狂挑眉询问。

  班袭推开草屋的门,“请进。如果方便,请将你自己搁在床上,谢谢。”

  他已经快要虚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现下她只希望不必把他扛上床。

  躺上褥榻的瞬间,郁干狂便又昏迷过去了。

  “你醒醒!”班袭拍着他的脸,“醒醒!你得自己脱掉衣服,我才好处理伤口啊!”

  郁干狂勉强地张开眼眸,嘴里嘟囔着……

  班袭倾身细听,他说:“不准打我的脸。”坚持过后,继续陷入昏迷。

  愕然望着失去意识的他……他不在乎满身伤痕鲜血淋漓,却在乎她小小的拍他两下?

  这男人,把荣誉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吧!

  她叹气,认命地替他脱去麂皮衣鞋,赤裸裸的胸膛让她的脸一热,但下一瞬,他身上满满的新伤旧痕赶走了她的羞意。

  这人怎么满身是伤?

  班袭取来温水,轻轻擦拭伤口血水,还好,都未深及要害。只有一道最深的刀伤从右腰划下,穿过下腹,直入裤头里。她皱眉……得褪去他的裤子才能处理这道伤口。

  医者父母心,无须忌讳,她告诉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她都无法抬起他的臀,倒是伤口经这么一拉一扯,又渗血了!

  班袭无奈,转身从桌上取来利剪,从裤头剪开。

  没有时间对他胯下的雄伟感到害羞,那道伤口越过肚脐,停留在下腹底端。好险!再深入个两寸,他怕得进宫做太监了。

  这伤口得缝。班袭找出针与细肠线,将针在烛火上烧炙消毒,穿过细肠线,深吸口气。

  没问题的,虽然女人国里不曾有人需要缝合伤口,但你熟读医书,一定可以做到的。

  沉住气,班袭含口烈酒,往伤口喷去,他吃痛,发出呻吟,她取出麻沸散洒在伤口周围,麻痹他的痛觉。

  准备就绪,她再吸口气,纤纤细指穿针过肉,凝住心神地专心缝合。

  收针,在下腹伤口尾端打了结,班袭细细观察自己刚刚缝好的伤口,很好,第一次做针线活,还算差强人意。

  在他所有的伤口擦上消毒生肌雪肤膏之后,班袭替他盖好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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