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傲添财语带遗憾。
「孙儿原是想着,就算他在外头再厉害,但这古墓总是咱们的老地盘,视线昏暗不明,天干加地支,暗箭加铁弩,陷阱加刺网,只要他一个不留神就得将小命给留下了,孙儿之所以要这么做,也是为了要护住咱们那古墓少主,不让她被外头不相干的小子给带走了呀!」
傲家大家长冷冷哼气,「你想得可美了,那么现在呢?」
「现在……」傲添财脸上愧意更浓,垂首低声道:「呃……他已经连破了六十九关,飞箝关、密弩关、子不语关、空往关、抱薪关、刈水关、智亡关……等等一一破解,还打败了我、我大哥、我大嫂、二叔及我爹,目前正在第七十关『铄金关』与我娘对峙着呢。」
「那他是死了没有呢?」大家长没好气再问。
「还没有!」傲添财头垂得更低,眼看就要缩到桌底下去了。「那小子上上下不是受了不少伤啦,浑身浴血,却似乎是愈战愈勇,愈战愈猛了……」
「公公啊!」
说话间,傲家奶奶老脸漫血开门哭奔了进来。
「儿媳妇无能,挡不住外敌,『铄金关』已破。」
「该死!」
傲家大家长倏地立起,温吞吞踱步到了兵器架旁,睇了眼那布了一层厚厚灰尘的铁枪。
一百多岁的大家长已有数十年不曾与人动过手、举过铁枪了。
但这会儿眼见外敌已经入侵古墓里来,且还意图带走傲家一线血脉,即使他压根无心要战,但又怎能够坐视不理呢?
「添财,第七十一关的关主是谁?」明知也要故问,藉以壮胆。
「是您呢!爷爷。」
「第七十二关呢?」
「是澐凌。」傲澐凌身为古墓少主,是众人对于未来的指盼,众士护帅,自是居末。
「成了,我心里有数。」老人家挥挥手,嗓音平淡,「你们先退开了吧,免遭误伤。」
「那就麻烦爷爷了。」傲添财搀扶着受了伤的娘亲,两人离去前,傲家奶奶还没忘了回过头给傲家大家长打个气。
「公公,您成的,一定成的,傲氏一族的未来就操在您老人家手上了,儿媳妇信得过您的,您一定可以的!」
不中用的一群废物!
傲家曾爷爷对着两条离去的背影不悦咕哝。
自个儿守不住也就算了,还要顺道扯下他这老老老人家的面子?还什么傲氏一族的未来就操在他手里?好像就等着他一败,大家就可将全部的过失推到他身上来一样。
傲家大家长吸气挺胸,挤出了几丝豪迈,就在此时,门扉被人一脚踢飞,大步跨进的是个血丝染面,乱发飒飞,下巴满布粗硬胡碴子,正以手背拭去嘴角血丝,目露凶光,神情狂傲邪肆的年轻人。
「怎么回事?」
祁风脸部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凶神恶煞暂时收起来,转成了困惑加傻愕。
「愈打愈老?不会吧?老人家,这一关的关主不会当真是你吧?」
见对方半天没吭声,尽是冷瞧着他,祁风不耐烦地十指互扣,格格有声。
「老人家,快别玩了,去把关主给叫出来吧。」
好小子!
傲家大家长沉下老脸,竟然全然无视于你祖爷爷的存在?
看我非把你给打到爆了不成……我抡……我提……我抓……我举……我扛……我施劲……咦,怎么……怎么?铁枪@@这么不听话?
「老人家!」祁风搔搔首,「您怎么了?半天不动作也不吭声,是傻了吗?您别愁,只要您不是关主又不主动找晚辈麻烦,我是不会去为难一个无辜的老人家的……」
谁……谁不动作啦?没见到他正在努力地举铁枪吗?
该死!傲家大家长猛然忆起,一心想着要坐化,他已经连续三个月只喝水不进米粮了,此时的他,哪还有力气提起那重逾三十多斤的铁枪?
怎么办?连提都提不起来了,这个仗,还怎么打?
唉!算了,老人家心一叹手一松,放过了铁枪也放过了自己。
万般天注定,半点不由人!
澐凌这孩子也不小了,也许真是该让她自个儿决定去留的时候了,否则光留人却留不住心,留来何用?
这丫头此次历劫归来,虽同往昔般沉默寡言,对于前一阵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一字未提,但那形同死水般的无神瞳子却是任谁看了都要心疼的,她的人回家了,心却没有,而现在,那明显是盗走了她心的小子,已经找上了门来,且言明绝不入赘的立场,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又该怎么做呢?
虽然说众人老将澐凌这孩子当成是傲氏未来的指望,但说到底,血脉相连,谁又会不想看到这丫头的真心微笑?
莫怪!傲家大家长脑海中念头一个个被串起,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小子才能一路破关斩将来到他面前?虽说这小子也算是有本事的了,但若非人人都放了点水,想来也无法打得如此快速。
这倒好,曾爷爷在心底怨怼,人人都要抢着当好人,末了这个棘手的问题,却扔给了他这大家长的来作最后的决定。
「老人家,关主在哪儿,还请明示!」
虽是客气问句却有着霸气的央促,看得出来,眼前年轻人的耐性即将用尽。
轻咳了一声,傲家大家长抬高老脸,终于开口。
「敝关关主肠胃不适,现今人在茅房,请直接前进到下一关去吧,在那里,有着你想要见着的宝。」
第十章
那只是一道门,一道平凡无奇的木门罢了。
但已身经了数十场战役的祁风却突然有些生心胆怯,因为他害怕,怕在那道门的后方,并没有他想要的宝。
但再害怕也得闯,他伸手推开了门。
门内好静,静如死水一般。
藉由一路嵌顶照明的夜明珠,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室内略显昏暗的光线。
古墓对外筑有密孔相连,可以通气却是几乎不透光的。
傲氏之人早习惯生活在黑暗中,那是他们的安全感来源之一。
但对于一个惯居于蓝天白云底下的人,尤其是好动如祁风者,却是愈来愈感到焦虑不安了。
那是一种害怕失去自由的焦虑,一种亟欲逃离的焦虑,一种害怕被活埋、再也无法呼吸到空气的焦虑,但他不能逃,因为和死亡相较起,再也见不着澐儿,却是一种更加残酷的刑牢。
想到了澐儿,祁风定下了心,他早已没了退路,在他确定自己已经爱上她的时候。
屋里又静又沉,游目四顾只有一种颜色,不论深浅浓淡,全部都叫做白。
白色的帐幕、白色的玉石桌椅、白色的地砖,以及一缕缕白色的轻烟,那烟是由地上一只白色香炉里散发出来的。
香炉的盖上铸了蛟、龙、鸾、凤、龟、蛇、鸟、雀等物,只见牠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喷出了香烟。
那是一个宝物,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向来见宝心喜的祁风却连多看一眼都懒,他现在的心,只系在一个他渴切着想要的宝物身上。
墓室占地极大,里头又另外分岔了几进堂弄,却几乎都是空荡荡的。
白帷处处,阴凉森冷,一切看似平常,但他却不敢掉以轻心,就怕误触机关。
但一路行去却什么都没发生,一直到他进入了最深处的房间,赫然见着了一座白玉精制的棺材。
那玉棺雕饰得很是讲究,棺座上有着莲瓣花纹饰,棺身两侧壁下部各有三个壶门,壶门上各有个兽头装饰,兽头上,雕饰着青龙、白虎,棺盖上也有着花瓣纹饰,上前部左右配有日、月,日里有金乌,月里有玉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