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彦呆了呆,瞪大眼睛看着她。
“你……你果然开始编谎言推托我了。”
董屏“噗哧”一笑。
“是你要让自己被归类成那种人,枉费我对你的欣赏。”
何文彦轻轻一叹。“好吧,我也不勉强你……”顿了顿,又充满期待的望着她。“你真的欣赏我?”
董屏羞怯的点点头。
“当然,像何大哥这么风度翩翩,而且从不强人所难的客人,很难不让人欣赏。”
这些话她对不少自命不凡型的客人说过了,通常那种年轻的斯文人,很少不败在这种奉承底下。
但是客人的类型有太多种,并非每个都适合用这一招。只不过董屏已经快要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对这种道行浅的酒客还算应付自如。
何文彦满足的笑了笑。
“能听到你这句话就够了……”
董屏轻轻将肩上的衣服递给他,柔柔的说:“早点回去吧,我也累了。”
何文彦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是不是那个保镖是你男友,所以你才从不和客人出去?”
董屏微笑。
“你看像吗?”
“不像,你的眼光不会那么差……那他是谁?为什么有资格接送你?”
“我想……”董屏垂下头,凄楚的笑了笑。“也许他是受托来‘监视’我的人。”
何文彦大惊。
“难道你不是自由之身?你被人蛇集团控制卖身?告诉我,我救你出来!”
董屏忍不住又是一笑。
“你社会新闻看太多了。他只是一个……朋友的朋友——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
“我是心甘情愿在这里工作,没有人强迫,更不是受到‘控制’,你放心吧。”董屏微笑的看着他,眼里有着感激。
何文彦握紧她的手,激动的说:“你是不是缺钱才踏入这个场所?告诉我,我愿意帮你!你不像虚荣的女人,更不适合待在这里……如果你愿意,让我帮你!我郑重的表明追求你的决心,希望你能接受!”
董屏微笑的看着他。
“谢谢你,我会考虑你说的话。”顿了顿,对他眨眨眼笑道:“好了,我真的该回去了,否则我‘儿子’会饿惨了。”
* * *
对街的黑暗中,有一双阴郁的眼神目送他们分别离去。
于庭凯看不清和董屏谈话的男子长什么模样,只依稀知道是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
第一次董屏用那么久的时间打发一个纠缠的酒客,也是第一次他看见她和对方有说有笑。
自从离开酒店后,他拜托阿虎代为接送她,也接下他“保护”的职责。他看的出来阿虎对董屏的仰慕,更看的出来他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但没想到阿虎那浑帐收了对方的小费就将董屏丢给那年轻人,也不管对方是何居心。他可是清清楚楚看到阿虎收下那叠千元钞时眼里流露出的贪婪神色,即使相隔遥远,他也恨不得能马上给那见利忘义的浑帐东西一拳。
眼尖的他看见那年轻人一身昂贵的名牌,更看见他那辆闪闪发光的保时捷。他还以为董屏就要屈服在那男子一身的铜臭味之下了,毕竟酒店里难得见到这种“大卡”,更难得见到这种斯文年少的客人。
直到看见董屏依然坐上阿虎的车,他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于是,他又踩着不变的步伐,郁郁的继续他那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偷窥”生活。
* * *
由于临检,今天提早结束营业。董屏坐在红伶的办公室里,轻轻啜着刚外送来的珍珠奶茶。
大部分的公关和保镖都下班了,红伶独独留她下来,却只是微笑的坐在对面看着她。
董屏一口气喝掉半杯,才正视着她,微笑问:“红伶姐找我有事?”
红伶摇摇头。
“没有,只是想和你聊聊。”
“想聊些什么?”
红伶微微一笑。
“董屏,你真的变了,连说话都有点轻浮的意味,这不是好现象。”
“我以为这样才算融入这里。”董屏神色不变的回答。
红伶轻轻一叹。
“听你的口气,好像还有点怨我当初和阿凯联合骗你踏入这行。”
“怎么会!”董屏抿唇一笑。“我该感谢你们说服我踏入这行,否则我一家人还不知该怎么办呢。而且红伶姐没有骗我,一切正如你所说的,我并没有损失什么。”
红伶望着她,点点头,换个话题道:“阿凯也好一阵子没来了。”
“是吗?”董屏淡淡道:“我以为从那天起他就不再来了。”
“之后他还来我这里一阵子……”红伶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原先他每天都会来领取佣金,但最后一次,他要我以后把这些交给你。”
董屏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厚厚的千元钞。
“我以为他是靠这些生活的,他把这个给我,难道是又发掘另一个‘生财工具’了吗?”
“钱没有人会嫌多,就算另外有目标,他也不必拒绝这笔佣金,你说是不是?”红伶淡淡道:“你对他成见很深。”
“换作是你呢?”董屏瞪着她。
红伶没有回答,却道:“他变了很多。他要我找机会劝你离开这行。”
董屏怔了怔,讽刺道:“是吗?我看他不只变很多,简直是换了另一个人;打死我都不会相信他说出这种话!”
“别说你讶异,连我都不信。”红伶轻轻一叹。“我看他真是陷下去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总有一天会懂的。”红伶道:“既然他这么要求我,我也得问问你的意思。”
“离开这里,我靠什么赚钱?”董屏冷笑。r正如你所说,我一个高职学历能做什么?除了卖笑,大概也只能卖肉了。”
红伶点点头。
“确实,踏进这行,日进斗金,要换别的行业大概也不容易了;现在要你去待工厂,一个月赚两、三万,恐怕很难吧。”
董屏抿着唇不答。
她知道自己可以的,但如果不能存下一笔钱,为家人买一栋房子安身立命,她还不能走。家乡的三合院是租来的,房东随时会将房子收回,她不能冒这个险。
她有多么渴望回到当初那种单纯的生活,即使时常吃不饱、穿不好,至少也胜过成天端着一张虚伪的笑容面对每个生张熟魏。她实在怕了,也疲倦了,但却仍然必须咬着牙撑下去。
“听说何文彦对你有意思!”红伶道:“这年轻人不错,是一家着名建设公司的小开,你或许可以试着和他交往看看。”
“我记得你说过,待这行认识的客人,即使现在对你有心,总有一天还是会看不起你,将一切旧帐翻出来。”董屏笑了笑。“我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红伶也微笑。
“我并不是要你嫁给他,只不过要你从他身上好好捞一笔。我们当公关的靠着抬费能赚多少钱?当然要使些手腕。偶尔和他出去吃吃饭、逛逛街,相信他就会在你身上砸大把银子。这种火山孝子的钱最好骗了,多来两个,也胜过你喝一年酒。”
董屏皱眉。
“学会编些漂亮的谎言,未必要牺牲什么。那种男人钱多的没处花,被骗一些不会心疼的。”红伶笑道:“想要趁早离开这行,就要动一些脑筋。”
“我不想骗人。”
红伶睨她一眼。
“你真是死脑筋,难道当公关就不骗人了吗?你不也骗的那些男人心甘情愿天天来捧你的场?如果不是骗人,你能够在那么多只狼爪之下保住清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