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秦朝气数未尽,你们的反抗只是徒劳无功,白白牺牲。”
“气数气数,有谁看得到气数?怎么可以证明我们抗秦不会成功?”不相信的人硬着声音提出质疑。
一直以来,他们是那么相信熊将军的话,认为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就可以一举打败暴虐的秦国,搞他们的国家复仇雪恨;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们,他们的努力只是白费,这叫他们如何接受呢?
“不谈气数,我问你们最实际的问题,你们总共有多少人在这里聚集,决心抗秦?”
“一千三百多人!”
“秦国的军队是你们的数十倍,武器的精良,也远在你们之上;而你们只有竹箭。
秦国聚集天下的财富,兵粮充足,而你们到目前为止所囤积的粮食,只够支撑你们走到咸阳。你们到底要拿什么跟他们作战?”
众人不由得愣住了。
这些问题,他们是有想过,可是熊将军必胜的说法迷惑住他们。他们以为,只要听从熊将军的话,就一定会获得胜利!
见众人沉默,袁泗湘继续说道:“亡国是很悲痛,我了解你们想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的心。但如果今天不幸死去的人是你们,你们会不会希望自己的亲人好好活着?
如果今天你们有足够的兵力跟秦朝对抗,我不反对你们将热血洒在战场上。但问题是,目前你们没有丝毫的胜算啊!”
众人垂下头来,有的眼中含着泪光。
“难道我们国家被灭亡的仇恨,就这样算了吗?难道我们就必须忍辱偷生?”他们悲愤的说。
“当然不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你们楚国人有坚决复仇的心志,上天不会辜负你们的。霸王将起,届时风起云涌,你们楚人终究会减掉暴秦,一把火烧掉阿房宫!”
“真的吗?”众人闻言立刻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是的,只是目前时机还没到,你们不宜躁进。”
该说的都说完了,她径自起身离开。
她的这番话,使所有士气大受影响。
有些人完全信任她的话,决心等待霸王崛起的时机;有些人半信半疑,可是也不怎么信服熊钺的“抗秦必胜论”了。
熊钺看到这种情况,勃然大怒,立刻找上袁泗湘算账。
“臭婆娘,你又跟我们的士兵胡说些什么了?你分明找死!”他挡在她身前,手掌按着剑柄。
“我说的是实话。”她相当冷静,对于熊钺腰问的大刀,一点也不感到恐惧。
“胡说!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省得你妖言惑众!”
熊钺怒不可遏的拔出大刀.对着袁泗湘砍去。
屈偃适时出现,单手握住熊钺的手腕。
“熊钺,不准乱来。”他俊眉微皱。
“你,你现在还护着她?!”熊钺受制于他,一张脸顿时涨成紫红。
“姒儿罪不至死,你胡乱杀人,如何对所有的人交代?”
屈偃出面干涉,四周又有很多士兵围观,熊钺僵持了一下,气愤的丢下手中大刀。
气怒的瞪了袁泗湘一眼,熊钺一句话也没说,大步的走开了。
“姒儿,跟我来。”屈偃对她说道。
袁泗湘依言跟随在他身后,两人沿着湖边行走。
走到四无人迹的地方,他才停下来,转身面对她。
“你跟士兵们说的话,我都听说了。姒儿,你一定要干涉我的计划吗?”他的神情混合着压抑的痛苦。显得异常复杂。
“如果你一定要认为我是在跟你作对,我无话可说。”她侧开脸,不愿面对他。
“你不明白,报仇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她的不谅解,让他感到痛苦;她的指责,更让他心碎。
“我是不明白。我只知道,真正的报仇,不必赔上生命,不必遗弃爱你的人。”
屈偃心里大受震撼。
他上前一步,希望像以前一样将她抱在自己怀中,她却不着痕迹地闪开了。
“我已经没有爱你的资格了?”
袁泗湘淡淡的一笑。“虚情假意就免了。”
“因为我不能放弃仇恨,你就否定我对你的爱?!你……你这是为难我,也为难你自己!”
“我是为难我自己,因为在你遗弃我之前,我必须逼迫自己先遗弃你!至于你,你曾真的为难过吗?我可有使你为难的资格?”她故意对他冷言冷语。
她冷淡的话语像刀风般,侵袭着他,一寸一寸割裂他的心。
屈偃闭上眼睛,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眼泪在袁泗湘的眼眶中打转。
她知道她伤害了他,但……她有什么办法呢?
已经做到几近决裂的地步,依然无法动摇屈偃的决心,她真的绝望到谷底了。
不想在他而前流下眼泪,她转身打算离开。
屈偃倏地抓住她的手。
“没有转圈的余地?”他哀伤的问。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没有,我也没有。”
“即使整个楚国只剩下我一个人试图复仇,我也不会放弃。”他的声音异常低沉。
袁泗湘挣脱他的大掌。
“很好。也请你记得——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身影,屈偃首次质疑自己,就这样失去他最挚爱的人,真的值得吗?
☆☆☆
和屈偃正式决裂之后,她的作法更激烈了。
她把众人好不容易做好的十万枝竹箭聚集在_一起.放把火烧得一干二净。书斋里所有关于秦国的地图,她也找出来毁尸灭迹。
她觉得自己有些疯狂,但不愿意停止。
她相信,如果是巫姒面对这样的挫折和绝望,也会采取跟她一样的手段。
她还经常前往了望台,焚毁往来的书信。但看到每一封屈偃或熊钺想要发出的信函。在她手中化成灰,却不能使她快乐一些。
因为她知道,这只是最消极的作法,对于实际情况没有丝毫帮助。
而且,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为难了了望台的所有士兵。
他们是最无辜的,可是因为她的任性妄为,使他们陷入了两难:既不敢阻止她烧信,也不敢让屈偃和熊钺知道来往信件都被销毁的事实。
她无意使他们为难,但也不愿意停止这样的行为,因为这是她对屈偃最消极的抗议,以及对熊钺最积极的挑衅——
她和屈偃已经正式决裂,接下来,就换熊钺了。
她拿屈偃没办法;但对于熊钺,她不相信她奈何不了他!
原本她就怀疑熊钺居心叵测,包藏祸心;在了望台截毁信件的十几天之中,竟真的让她意外发现熊钺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熊钺会对巫姒心存忌惮。并且处心积虑想除掉她了。
他根本是做贼心虚!
手中握着把柄,她在等待熊钺来跟她谈判。
连续十几天没有来自各地的线报,屈偃终于知道袁泗湘擅自焚毁情报的事。
对于她的行为,屈偃一句话也没有说;而熊钺则是快被她气死了,他决定要杀掉她!
他找上袁泗湘,持刀拦住她的去路。
袁泗湘微笑的看着他,不等他宣布她的罪状,就先说道:
“怎样,想杀人灭口?想掩饰自己的心虚吗?”
“我他娘的哪里心虚了!”他又轻易被她激怒了。
“你心虚,因为你欺骗众人的事实被我揭穿了。如果我活着,你就不能继续你的阴谋,所以你要杀了我。”
“你说我有什么阴谋?”他突然变了神情,阴恻恻的问。
“想为自己的父祖报仇,当然不能算是阴谋;但如果说你眼红秦始皇称帝,企图取而代之,因此利用众人打天下,这就是阴谋了。”她平静的说,脸上却没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