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河真族是不会接纳祁国人的。"夏无采非常诧异。
"这么说白露这名字,是你母亲取的……"柳之秋这下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她的名字会像祁国人的名字,还有她对祁国人没有排斥感的原因了。
"哼,我父王他们对我好得很。"没听到柳之秋的自言自语,白露继续讥讽夏无采:"我娘生前曾说过,引起战火的不过是少数人,要我千万不可以怪罪无辜之人。现在想想,还真是让我娘说中了,引起战争的就是像你这种人,连之秋这样的好人都被你给骗了!"
"既然他们如此疼爱你,又为何会将你送来和亲?"柳之秋是真的无法理解,这其中实在有太多的矛盾了,让他不得不怀疑白露是不是被人给利用了。
"那是因为我的其他皇姊们都已经订了亲,只有我还没有。难道你要我拒绝和亲,让皇姊们伤心吗?"白露没好气地反驳道。
"那不就得了?"夏无采忍不住冷哼出声,"我也不想再纳妾。"
慕尔妮公主提议和亲时,指名要嫁给他这个武状元,但他早已和二公主成了亲,且无纳妾之意,自然是回绝了慕尔妮公主,他可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皇姊是要嫁给你当将军夫人耶!而且你们不是两情相悦,跟纳不纳妾有什么关系?"
"无采当时已经和祁国二公主成亲了,而且他只打算娶二公主一人,并没有纳妾的打算,所以才没有答应迎娶慕尔妮公主。"
柳之秋知道若是再让惜言如金的夏无采和急躁的白露谈下去,难保最后不会又大打出手,所以只好代夏无采解释。
"什么?"白露一脸不敢置信。
"白露,难道慕尔妮公主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吗?"
柳之秋几乎可以肯定慕尔妮公主是指使白露前来刺杀夏无采的人了,只是在没有证据前,他还不能说出口。慕尔妮公主再怎么说也是白露的姊姊,突然告诉白露说是慕尔妮公主骗了她,她一定会无法接受。
"没有……"白露诚实地摇头。
她虽然对夏无采没好感,但是她绝对不会说谎。她所听到的是慕尔妮皇姊被夏无采始乱终弃,最后伤心地回国,可是夏无采和柳之秋的说法却与她所听到的完全不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谁说的话才是真的?
"你被你的皇姊骗了还不知道?我看她八成是被我回拒,觉得脸上无光,所以才会骗你,想让你替她报仇。"
夏无采只需要仔细一想,便能推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白露相不相信,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不,你骗人,这一切都是你在骗我的!你一定是怕我杀你报仇,所以才会故意编派这种谎话!"
白露根本不相信她的皇姊会欺骗她,更何况说这话的人还是她最讨厌的夏无采,她自然是怎么样都不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今天看在之秋的份上,我就暂时不带你回宫,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夏无采明白对柳之秋而言,白露公主应该是很特别的,而且他也看得出柳之秋很护著她,所以他干脆好人做到底,帮他一把。
"夏无采,你给我站住!"
白露一听见夏无采要走,心中尚未熄灭的憎恨之火再度燃起,她握紧了手中的短剑,迅速地趁夏无采转身之际欺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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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得太快,让人几乎无力招架。
柳之秋则是因为担心白露会伤到夏无采,所以直觉地冲上前去,挡在夏无采与白露的中间。
可是柳之秋并不知道,以夏无采的身手可以很轻松地躲过白露的偷袭,他更不知道,白露的功夫并没有好到像夏无采一样,可以随心所欲、收放自如……
"之秋──"
白露的惊呼声在短剑划过柳之秋身体之际响起。
温热的猩红随著刀尖跃向半空中,短剑划破柳之秋的衣裳,在他的胸前留下道殷红的血痕,鲜血溅上了白露的衣衫和脸孔……
那一瞬间,身体上的痛楚让柳之秋几乎无力抵挡,但见到白露甜美的脸上染上了鲜红的血,也蒙上了一层惊恐与错愕,泪水更是一触即发,他便不自觉地伸出了手。
"白露,别哭……"
疼痛感让柳之秋无法吐出完整的句子,就连伸出去的手臂看起来都透著一层模糊的阴影。
在与痛楚挣扎一会儿之后,柳之秋合上了眼。
"之秋!"
夏无采与白露的叫声同时响起,但柳之秋已经全然昏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让开!"夏无采当机立断地将柳之秋打横抱起。
"夏无采,你想把之秋带到哪里去?"白露跟在夏无采身后,"把他留下来,我去找大夫来救他,不然你这样带著他乱跑只会让他的伤势加重!"
"你要去找大夫?你知道大夫在哪里吗?"
夏无采根本没打算停下脚步,他跨过门槛快步走向房外的长廊,打算直接带柳之秋回将军府去。
虽然白露说的也没错,他是可以把柳之秋留在客栈里,再请大夫来诊治。可是问题出在他对这附近根本不熟,万一请来的是个庸医怎么办?与其如此冒险,还不如把他带回将军府里,请御医过来医治比较妥当。
"我……"白露愣住了。
对於祁国京城,她的确是人生地不熟,能到哪儿找大夫去?
"你住在柳家的事我暂且不会对皇上提起,要不要趁现在逃回河真族随便你,但是别妨碍我救人!"
夏无采抱著柳之秋,大步冲下楼梯,还不小心撞倒了几个人。
连一声道歉也没有,夏无采在众人的怒叫声中,抱著胸口被血染红的柳之秋走出客栈,消失在人群中。
白露追著夏无采出了客栈,但却已经见不到夏无采的踪影。她孤孤单单地站在客栈大门前,茫然地望著往来的路人,好一会儿,她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直到出来打扫的小二出声请她移步,白露才回过神来。
她瞧著染满手心的殷红鲜血,刚才刺伤柳之秋的短剑已经不知在何时遗落,换来的却是她一身的鲜红。
往来行人对著白露指指点点,让她感觉十分难受,於是她离开了大街,钻入小巷,沿著迷宫一般的巷子往前漫无目的地行走。
沉重的心理压力让白露几乎要喘不过气,她缩在一户人家的墙边,躲在由围墙里头窜出的一片绿荫下休憩,希望能让自己平静一点。
但是四周一静下来,白露又忍不住回想起柳之秋被她刺伤的景象。她竟然亲手伤了那个对她既温柔又亲切的柳之秋!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就是要杀夏无采,为什么柳之秋却硬要阻止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莫非,真的是慕尔妮皇姊骗了她?
那个夏无采果真如柳之秋所言,是因为只对祁国二公主专情,所以才会拒绝皇姊的和亲吗?
如果事情真的是像柳之秋和夏无采说的那般,那她──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自愿来到祁国,甚至不惜逃婚刺杀夏无采?
"我……做错了吗?"
没有事先分清是非黑白的她,真的被皇姊们给利用了?
"之秋!"
刚才刻意压抑的泪水在此时溃堤而出,白露掩著脸缩在墙角,为柳之秋的伤与自己的傻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