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难忍地别过脸,「别辜负他。」
「殿下……」袁枢不禁泪流满面。
「启禀殿下,敌军叫战!」在监视着敌军一举一动的前军传来消息后,前将军急忙的冲进行辕内通报。
如遭针刺中般,玄玉狠然拾起眼眸,再次忆起了乐浪身上的伤口,和尔岱又是用何种方武将乐浪永远逐出战场。
就连他也没料到,尔岱竟求胜至此,甚至连这种手段也部用上,虽然在战事中,取敌性命的手法无分卑劣高低,只重成与不成,但这叫不能凯旋归来,或足在沙场上堂皇战死,反倒枉送一命的乐浪,情何以堪?君子重德,若他将杨国交子尔岱之手,日后,杨国会是什么景况?一场战事尔岱都尚且如此了,若将治国治厌之权交予尔岱之手,尔岱又曾做出何等错事?
行辕内等着他发号施令的众将军,人人皆屏息以待,个过-会,玄玉在他们等待的目光下拿起乐浪的陌刀。
「殿下要亲自应战?」众将军见状,莫不紧张地起身。
玄玉环视众人一眼,未及开口,行辕里的将军们都惶恐的出声阻止,因他不同于他人的太子身份,也因他们不愿他冒着和乐浪一样的风险接续乐浪遗留的战局。
「殿下切勿亲自应战,殿下不可……」
「传旨。」玄玉转身朝堂旭交待,「命元麾将军破伏羲营后,速返长安。」
不是要按照计画先兵援九江吗?对于他突然改变计书,堂旭虽有犹豫,但仍是应了下来,
「遵旨。」
玄玉再看向一室怕他步上乐浪后尘的人们,半晌,恢复镇定的他沉稳地开口。
「现下,我不要求你们马上为乐将军报仇,我要你们守。」
「守?」众人眼中有着不解。
他朝众人暍令,「在元摩将军赶来会合前,轩辕营务必得守住长安三十里敌距,绝不可让益州大军越雷池一步!」
「听到余丹波如雷贯耳的名号,写满失望的众人脸上,不自觉地又抹上了一份希望,人人都在想,只要余丹波率另一半轩辕营赶赴此地,届时他们定可击败益州大军一雪前恨。
「本帅任你为此役的行军总管。」玄玉走至袁枢的面前,将手中乐浪的陌刀交给他。
袁枢怔愕地看着池。
「守住三十里敌距,别教我失望,」已有坚守尧郡城准备的玄玉,将眼下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末将领命!」
洛阳。
伏羲营大军遭拒在洛阳城外十里处,由余丹波所领军的轩辕营,目前已退回洛阳城内。
就表面上来看,此役中牺牲掉前军,还退守至洛阳城的余丹波,似乎是很令人失望,但不介意让狄万岁得意一时的余丹波,实际上乃是刻意引诱敌军全军尽出,一点一滴耗掉狄万岁手中的兵马,加上远自丹阳赶来的伏羲营,在长途奔波下本就已兵疲马累,只要战事拖延得愈久,粮草减损得愈多,也就对伏羲营大军更不利。相形之下,目前洛阳城内的轩辕营大军,因保存战力计策成功,城中军员数已超出伏羲营大军。
现下全轩辕营的人都在等,就等已盘算好如何卷上重来的余丹波,抓准时机,出城予以伏羲营重重一击。
当时机已然来临,余丹波在行辕中传达完战略,准备安排大军出城袭敌前,另一个不在他们预期中的消息,却先行抵达洛阳城。
由玄玉所派的探子,自长安外的尧郡城一路奔往洛阳,以百里加急之势进入洛阳城内,人行辕后跪在余丹波面前,双手奉上帖子时亦大声报出乐浪的死讯。
行辕中静默得可怕,原本士气高昂的众将宫,顿时陷人难以自禁的哀伤中,如遭晴天霹雳的余丹波,则是怔怔地握着手中的加急帖不发一语。
过了许久,不愿相信这事实的他,压下两手的颤抖,执意打开帖子亲眼去确认这个噩耗,当乐浪的姓名映入他眼中时,他倒抽口气,任帖子自他的掌心中滑落,如同不瞑目的尸首般,摊放在案上与他两目相对。
离开长安前的那阵不安,算是预感吗?从军这么多年,他向来就相信预感这玩意的,可这一回为什么他不信?事关乐浪,管它再怎么荒诞无稽,他也都该信的?明明他就担心乐浪恐无法对晋王绝情,他为什么还要让乐浪独自去对付晋王?为什么他不早点除掉狄万岁兵援长安?
若是他能早点回长安,或许乐浪就不会战死,他就能及时救同乐浪一命,狄万岁在他心中造成惧败的阴影,今他自这场仗开打以来就处处过于谨慎小心,不似以往与敌交战般,只要有了七成的把握就出手,为不徒增损伤,向来就求速求快的他,总是快刀斩乱麻地尽速扫平敌军,只是这一回,他没有这么做,他怕输。
或许他在战场上并没有败给狄万岁,可在某方面,他的的确确是输了,他输掉了乐浪的-条命。
紧紧握住双拳的他,站在案内低垂着头,不住地大声抽气,自双手学会拉弓射箭以来,余丹波从不曾在战场上这么后悔过,心中充满悔责的他很想嘶声怒吼,更想现下就将大军调头杀回长安,亲自去找晋王报仇,但眼前那个在洛阳城外拖延住他,令他下能返京报仇的狄万岁,仍在苦苦与他纠缠。
「将军……」行辕内的将士们皆对他翘首以望,就盼他能领着他们定过这场风暴。
余丹波回首看向这些如今只能倚靠他的下属,心虽痛,但他也知,在少了乐浪之后,长安战况已是如此不利,孤立无援的玄玉只能倚靠他,他得尽快解决掉狄万岁兵援长安,他不能再打击轩辕营。
「封锁消息!」他直了背脊大声喝令,「下许让风声走漏半分,在这场仗结束前,绝不可动摇军心!」
「遵命,」
「出阵!」扬手取来余家弓后,急于返京的余丹波率众将宫大步走出行辕。
就快抵达洛阳城了。
汗水顺着狄万岁的脸庞滑下,抬首看去,今日又是日照耀眼的晴日,照耀着伏羲营大军的日光,将他身上的铠甲照得发烫灼身。
已率军逼近洛阳的狄万岁,坐在行进中的马背上远望矗立在前方的洛阳城,口中咬菩干粮的他,口干舌燥得无法将手中的食物下咽,他伸手取来鞍旁的水壶,不意瞥见身后看似口渴得紧的副官正瞧着他,他再看向后头更多与副官一样都将饥饿与疲惫写在面容上的部众,他的心房顿时一紧,将本快到口边的水壶拋给副官,他不能再拖下去。
这场战事拖得愈久,也就愈不利,因余丹波事前就已控制了整座河南府的资源?由于先前大旱之故,在洛阳腹地内,农作无存,河南府存粮皆尽收至洛阳城内,洛阳城外不留半颗米粮,而原本四处是水环绕的洛阳城,河道也因大旱之故干涸见底,就算是他在洛阳城附近郡县里找着了小川或是水井,余丹波也早巳命人在这些水源里动了手脚,这些水源根本就不能供人与马匹饮用,余丹波存心想让伏羲营饿死渴死在洛阳城外。
眼下伏羲营大军的粮草已经所剩下乡,为了大军着想,也为避免轩辕营能在洛阳城内获得喘息的机会,他不能再任打算以拖延计策拖垮他的余丹波再耗下去,他得趁伏羲营仍士气高昂时,一鼓作气攻进洛阳城内,否则先前辛苦得来的战果,恐就将付诸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