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虽然多年之后,两人的关系已是黑白两道之分,但她仍记得他们曾是朋友,怎么也不愿意看他双手染上鲜血。
「因为他是杀死妳父亲的凶手。」彷佛早就料到她会问,他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纪忻然突然觉得背脊一阵发冷,没想到追查三个月的人竟然是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
「两年前,他跟成爷做过一次生意。」不在乎她的惊愕,他开口解释,这也是他这次冒着生命危险来找她的唯一目的。「合作过程里,成爷知道了不少刘煌超干的骯脏事,当时他不以为意,直到三个月前你们开始调查刘煌超,成爷知道他被逼紧了会不择手段,所以为了妳的安全,他开始托人搜集一些不利于刘煌超的证据。」
听见父亲在分别后不但没有恨她,反而还这么为她着想,纪忻然喉头一阵哽咽。
「果然不出成爷所料,一个半月前,刘煌超对道上兄弟放话,说要警告你们几个调查他的人,而成爷本着不想出卖同道中人的义气,决定暂时不将手上的证据交给你们,转而先去警告他。」邢烈继续说着。「成爷的意思是,只要不动到妳,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是没想到刘煌超却发狠找人杀了成爷。」
愤怒和痛苦同时涌上心头,纪忻然收紧拳头,不敢相信父亲居然是为了她而遭遇不测。
「你……替我父亲报仇……」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明明知道法律是最好的解决途径,可是有那么一刻,她突然很感谢邢烈杀了那个男人。
「不只是报仇。」他凝视着她:「前几天那个袭击妳的人也是他派来的。」
「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认为成爷把那份文件留给妳了。」
「可是──」她话还来不及说完,他突然再度抓住她,这次他的力道比上次更大,她只觉得自己重重撞在他身上,下一秒钟,他的手臂已经勒住她的脖子。
「邢烈你干么?」纪忻然才开口就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室内,神情凌厉的阎御丞。「阎?!」
他不是应该在南部吗?
「放开她。」阎御丞面无表情,但如寒冰般的视线和语调却强烈得足以表达他的怒气。
「又想英雄救美了吗?」邢烈挑衅地看着他。
「邢烈,你别闹了。」这两人似乎永远都看对方不顺眼。纪忻然对邢烈的挑衅感到很无力。「放开我,我跟你去警察局自首。」
虽然长大后,两人已经分属对立阵营,但毕竟过去情谊仍在,她怎么也不愿意看旧友一错再错。
「自首?」邢烈嗤笑一声:「那不是我的风格。」
「你到底要做什么?」
阎御丞似乎也察觉到邢烈无意对纪忻然不利,锐眸的怒意缓和不少,但仍带着戒备。
「我?我只是来道别的。」邢烈耸肩说着。
「道别?你要去哪里?」纪忻然紧张地问。
「杀了人,而且都让妳知道了,这里我还能待吗?」他自嘲地说,眼底闪过一抹无法错认的温柔。「我只是来告诉妳成爷的死因,和见老朋友最后一面。」
语毕,他突然低下头,非常轻柔地在她颊边落下一吻。
纪忻然猛然一震,似乎在此刻这个简单的轻吻中,才醒悟到他临走前来看她的原因。
「邢烈!」
该死!他的举动令阎御丞动怒地上前一步,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警告,若不是念及纪忻然还在他手上,他早就失控了。
邢烈对他扬起嘴角摇摇头,手臂一松的放开纪忻然,趁她还没站稳,他以一记俐落的手刀劈昏了她,微一施力将那瘫软的娇躯推向难得出现惊慌神色的阎御丞,一闪身已经到了门外。
「你早就知道我对忻然的感情不只是老朋友吧!只是我没你的好狗运能得到她。」离去前,邢烈不忘警告,眼里的阴狠神色绝非玩笑。「要是你敢对她不好,后果怎样我想你应该清楚。」
「她的事用不着你费心。」
阎御丞搂住陷入短暂昏迷的纪忻然,冷瞪他一眼,见他消失在门廊外,这才横抱起她走向沙发。
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颀长挺拔的身躯跟着蹲跪在她身旁,看着她宁静的柔美面容,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确定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他早该知道的,只要有她在,他永远得这么心惊胆战的过日子啊。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刘煌超议员的枪击案落幕了。
主嫌邢烈下落不明,地检署跟市警局各自保存一份无法结案的档案,而特侦组则因为意外得到一份载明刘煌超不法交易的极珍贵秘密资料,而循线起诉了几名同流合污的议员立委,算是有个交代。
纪忻然虽然在侦察期间惹了不少风波,可是由于专业部分表现良好,因此继续留任特侦组侦办新案件。
只不过尽管长官肯定她的表现,让她留在特侦组,却不代表他们可以忍受她和阎御丞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
「拜托你们收敛一点。」
邱主任实在被三不五时就出现在地检署,跟拍美女检察官的狗仔队弄得很烦。
「司法界最怕这种情情爱爱的新闻,干这一行的名誉最重要,妳看是要跟他结婚还是怎么样,赶快决定,不然就拜托他不要有事没事老跑来找妳吃饭、接妳下班。」
纪忻然被老长官讲得面红耳赤,尴尬得无地自容,晚上跟阎御丞到阎家吃过饭后,还一直在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所以一整晚都心不在焉。
「现在这时间回宿舍也太晚了,妳就到我那过夜……喂?喂?」阎御丞喊了两声,她还在发呆,忍不住伸手朝她额头轻拍了下。「妳在干么?」
「啊,什么?」纪忻然抬起漂亮的黑眸,困惑地望向他。
「妳到底在想什么?一整个晚上都这样。」他微蹙起眉。
「没有啊。」她回答的声音拖得长长的。「你刚问我什么?」
「今晚过去我那。」他状似不在意地开口,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缠绕把玩着她的马尾。
「嗄?」她一口否决。「不可以。」
「原因?」黝黑的眸子微微瞇起,透露出不快的光彩。
纪忻然话梗在喉头,浑身不自在,怎么也说不出邱主任提的「结婚」两个字。
「说啊,这么不干不脆的不像妳。」激将法向来有用。
「说就说。」她最讨厌人家说她不干脆了,果然马上一古脑地说出烦恼。「我早上被主任警告了,他说干我们这一行要检束自己的行为,所以他希望我能谨慎一点。」
「要多谨慎?」他挑起眉。「要是妳怕别人看到的话,就搬来我家住。」
「这是什么烂方法啊!」她的重点根本不在住谁家啊!纪忻然抓狂地怒瞪他。「而且我为什么要搬去你家住?我在宿舍住得好好的,根本没必要搬家,未婚同居的消息要是传出去我一定会被记过的。」
「那就结婚啊。」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他理所当然地回答她。
「什么叫做那就?!哪有这么随便的事情!」
明明就是想听到这两个字,可是他这么简单地讲出来,纪忻然却又觉得高兴不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迂回曲折的情绪,到底是依照什么逻辑在运作。
「这哪里随便?就我们的年纪来看,也差不多该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