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反败为胜了!」这下变成单数了。卫逢平低声轻喃。
「什么?」纪忻然忙着把手上的果核扔到垃圾桶,没听清楚,也没察觉来人的存在。
「没什么,我该走了。」卫逢平站起身,黑眸闪过恶作剧的笑。「临走之前,让学长祝妳早日康复吧。」
语毕,趁她来不及反应,他迅速凑过身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
纪忻然被吓了一跳,还没发难,原本就脸色不豫、站在门边的阎御丞迸出阴冷怒吼。
「你干什么!」
「阎?!」原本抓着木剑要砍向学长的纪忻然愣住了。
卫逢平却是丝毫无视于对方的怒气,抛了个帅气十足的笑容,伸手对纪忻然挥了挥。「改天再来看妳,记得念书,不要忘记妳跟我的约定喔!」
抛下这句暧昧十足的告别语,他从从容容地离开病房,留下尴尬的两人相对无言。
学长到底在干么?
纪忻然虽然生性聪敏,但在感情上却还是个蠢蛋,一点也无法理解学长的作为,只是莫名其妙的摀着被偷吻的左脸,困惑地看着学长消失的背影,和一脸怒气的阎御丞。
「住院住得很高兴嘛。」他的声音冷得结冻。
「谁会高兴啊!动都不能动。高兴你来躺躺看!」没听出弦外之音,纪忻然自然地对着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抱怨。
阎御丞伸手抽了张面纸扔在她脸上。「还不擦掉。」
「不用啦!学长只是碰了一下,没有口水。」她给了个满不在乎的答案,又被瞪了。
冷冷地看了她许久,他才克制住伸手替她擦脸的冲动,抬手把手里的东西扔给她。
「给妳。」
「什么?」反射性接过,不轻的重量让手腕一沉,低头看清后,漂亮的凤眸闪闪发光。「真刀?!」
纪忻然谨慎且难以置信的略拔出刀身,银亮而带着森森寒气的光芒映入眼瞳,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她高兴得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这是真的!是居合刀耶!」
「生日礼物。」阎御丞淡淡回答,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紧绷的怒气稍稍舒缓。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要这个?」
她既兴奋又感动地看了他一眼,再度把视线落回手中的长刀,不停抚摸着精致的鲛皮剑套,欢欣笑意绽在嘴角眉间,爱不释手也语无伦次。
「居合刀……你怎么会知道?我想好久了……」
「怎么不知道?」冷峻的表情已经消失无踪,阎御丞没察觉自己轻易地被牵动情绪,嘴角浮起淡淡笑意。
「这个很贵吧?」她开心地想马上拆掉石膏下床试刀。
「日本手工订做,比这支军用表贵几倍而已。」他扬了下腕上的表。
「比那只表贵?!那也未免太贵重了吧。」那支军用表都上万了。纪忻然讶异地看着他。
「回礼。」他轻描淡写地回了两个字,一面不着痕迹的转开话题。「持有许可证我已经申请了,再过两、三个星期应该就会下来。」
这个人替妳做这么多事,真的只是为了什么长辈的约定,或什么青梅竹马的情谊吗?
纪忻然脑海里忽然闪过车祸前学长跟她说的话,漂亮的凤眸第一次认真打量起十几年的旧识,想从那张沉稳冷静的俊脸看出些什么。
「送妳这个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察觉到她过分认真的目光,阎御丞心绪微乱,却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来,持续以平稳冷淡的口吻告诫。
「我已经跟师父报备过了,希望妳不会拿它惹是生非……妳到底在看什么?」那样不寻常的注视终于扰乱力持的沉稳,他有些恼怒地冷问着。
面对他不悦的口吻,纪忻然却是毫不动摇,沉默几秒,才困惑地开口。「阎,你是不是喜欢我?」
「什么?!」他一愣。
「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的,不是朋友那种,而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她坦率晶亮的黑眸瞅着他,彷佛要穿透那双伪装出冷漠的眼。「你呢?你一直对我很好,是不是因为你也喜欢我?」
她……喜欢他?他压抑了那么久的心情,为什么她却能毫无顾虑而坦率地说出来?
直视着那张熟悉的漂亮脸蛋,阎御丞察觉自己的心跳乱了拍,燥热悄悄攀上俊脸。
「你喜欢我吗?阎。」等不到答案,她捺不住性子地重复。
「我……」
清冷的黑阵闪过一丝犹豫,别开脸,思绪翻涌无法平息,视线却不意地看见搁在茶几上的成绩单,顿时宛如被冷水泼醒。
是了,他从来不打算留在她身边不是吗?他一心想脱离她,然后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是吗?他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自由……
默然半晌,他终于回过眸,眼神恢复如常的冷静笃定,淡淡地给了她连自己都不确定会不会后悔的答复。
「妳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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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太多了。
那日,阎御丞淡淡抛下这个答案就离开了医院,没有再出现过。
纪忻然心里有些难过,却没有认真审视过他的答复,直至伤愈回家的第一天,她才明白这个答案有多认真。
「我哥最近在跟我爸吵架,烦死了。」一得知纪忻然回家,就连忙跑来避难的阎家老么,不太高兴地抱怨着。
「吵架?他那个人也会跟你爸顶嘴?到底吵些什么?」她意兴阑珊地答腔,一面拿着模拟测验卷对答案。
「还有什么,我哥甄试上了,却是要到南部去念书,我爸当然生气啦……」阎胤火无聊地在一旁拨栗子。
「南部?」不等他讲完,纪忻然挑起秀眉,困惑地从卷纸上抬起头打断他。「阎御丞不是甄试上台北T大吗?」
「嗄?不是啊!他上的是台南C大。」阎胤火这下傻了。「别告诉我,我哥连妳都没讲。」
听见他的确定答复,纪忻然的脸色顿时刷白,就连他那日的拒绝都没有让她像此刻这般的愤怒和受伤。
「喂,纪忻然,妳生气啦?」阎胤火没大没小的乱喊,表情却有点担心。
「吃你的栗子。」漂亮的黑眸首次冰冷起来,她寒着脸丢下考卷,抓起拐杖往门外走。
申请甄试是去年年底就决定的事,他竟然一次也没跟她提起,难怪每次她一讲到甄试的事情,他总是不太答腔。
他在防备什么?为什么要骗她?他们已经认识十八年……十八年了!
怒气冲冲地拄着拐杖穿过长长走廊和庭院,受伤的感觉却没有减少,从心底蔓延直往上窜,泛滥至眼眶,她居然想哭了。
就算她去质问阎又能怎么样?他没有义务承受她的怒气,也没有必要跟她解释所有的事情。
可是……可是他们是朋友不是吗?
可恶!益发泛滥的酸楚让她哽咽了,斜靠在走廊的樯边,她再也找不到借口前进了。
从小到大,她一直把阎当成最重要的人。
母亲的早逝和父亲的忙碌让她的世界里只有阎的陪伴,她一直深信,就算所有的人都离开她,他也会陪在她身边。
一起成长、一起学认字、一起在国小毕业典礼上台领奖、一起担任国中毕业典礼的致词代表、一起升上高中,不管做什么事情,他们总是一起的,就连上次邢烈的事情,她也以为阎只是不苟同她的作为,却一次也不曾想过,他会决定偷偷离开她。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脏彷佛被撕裂了。严重受伤的感觉,让她心里涨满的怒气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