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棠对于东方杰的死颇感内疚,虽然错不在己,但她还是觉得愧对东方恕,毕竟那是他惟一的血脉呀。
平日几乎难得踏出别苑的她,于情于理都必须前来悼祭东方杰一番。于是她也来到大厅之中,为东方杰捻一住香。
东方恕神色哀戚,但还是提振精神与前来的武林人土寒暄答谢。在看到白雪棠时,勉强对她笑了笑。
白雪棠内疚的垂下头,低声道:“师哥,我……”
“什么都不必说了,是这孩子命薄,原就怪不得别人。”东方杰反过来安慰她。
白雪棠咬着唇,歉疚地说:“其实可以不必到这个局面的,如果……如果我镇定一些,未必制不住他……我……我太慌了……”
东方杰脸上的黑云一闪而逝,随即笑笑道:“当时是什么情形,我看得出来。这孽子丧心病狂、以下犯上,活着也是丢我东方某人的脸,死了倒干净,你用不着自责。”
白雪棠望着他,不由自主皱起眉头。她分明见到他眼神里的恨意一闪而过是她眼花了吗?
由于她与人相处的经验不多,对于他人的反应及脸色不如常人来得了解,尤其是他人的心思,她更是无从猜起。但她相信那样充满恨意的眼神,她绝不会看错。
依常理判断,她也知道独子死在他人手里,面对下手之人不可能无动于衷。是他太过明理,或者是太会隐藏呢?为什么此刻看来,他又像是毫无怪罪她的意思?
“说起来我还要向师妹你赔罪。这孽子冒犯了你,师哥真是万分抱歉。”东方恕苦笑道:“师哥我管教无方,让师妹受惊了,真是惭愧。即使……即使你不杀了他,我……我也会下手除去,免得日后他人说我纵子放肆。”
“师哥,我……”
东方恕截口道:“师妹,日后你再也不要提起这件事了,也无需放在心上。安心在神武门住下去,千万别再提要离去之类的话了。如果你坚持要走,师哥可是会认为你不原谅我和阿杰喔。”
白雪棠秀眉微蹙,已经分不清杀了东方杰这件事到底是谁对谁错。她望着东方恕真诚的脸,勉强点点头。
东方恕仿佛放下一件心事,微微笑了笑。
“那么,师哥就不陪你了,我去招呼一下客人。唉,阿杰这孩子何德何能,劳驾这么多武林朋友,真是让我过意不去。”说着,摇摇头转身离去。
白雪棠见了张椅子坐下来,静静地望着灵堂上燃烧的白烛。
她感觉得出前来祭拜的人里,有许多人对她不住的指指点点。也许是因为他们得知东方杰的死与她有关,也或许是因为先前在冥霄岛上,众人先入为主的认为她和凌允飞有过暧昧。不管是何原因,她打定主意不去理会。反正她的性子原本就不在意他人的董短流长。
身旁有几人聚在一起,低声的谈着话。
其中一人道:“你可有听说,江湖上前几日又有人失踪?”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失踪的人里,还包括了江湖散人司徒弃司徒先生。”
“是啊。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司徒先生曾说,如果那恶人再要为非作歹,他要见识见识?”
“是有这么回事。而且好巧不巧,这回失踪的高手,算了算刚好七人……”
“你是说……那恶人又……”
“没错,看来那恶人还真如司徒先生的愿了,这回竟第一个找上他。”
“但……但那恶人已经当着所有武林同道的面答应不再干这件事了,怎会……”
“哼,那种邪魔歪道的话能信吗?当时肯定是为了活命随口应允的。”
“可是江湖上也平静了两个多月呀。据说练这门邪功,还未大功告成前中间停顿不得,怎么那恶人竟两个月无声无息?”
“说不定传闻有误,也说不定那恶人找到什么方法,谁知道怎么回事?我说呀……”
白雪棠听到这里,霍地站了起来。
他骗她!他又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东方恕看到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又看见她脸上写满愤恨与伤痛的神色,忍不住问:“师妹,你怎么了?”
白雪棠咬着唇,很声道:“我去找他!”
说罢,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白雪棠已飞身而出。
又来到冥霄岛。事隔数月,当初岛上被来寻衅的武林中人焚烧肆虐过后的景象已焕然一新,不复当时的满目疮痍。
一下了船,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的花海。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花丛。花儿朵朵都是纯白夹着红丝,灿烂地开了满山满谷。白雪棠怔了征,猛然想起这是当初凌允飞说的“窈窕淑女”。
原本这种花该生长在高树之上,却被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占据了整个岛屿。或许该说所有让花朵依附的树木已被掩盖,因此只看得见花而不见树。
白雪棠愣愣的看着顽强攀附在树木上的花,竟然呆住了。这……这花开得好嚣张哪,眼前看去,除了花,似乎再也看不出别的植物。
忆起凌允飞曾拿这种花来比喻她,不禁让她晕红双颊。这人……这人真是的,哪有人这么种花的!被攀附的树密密麻麻地被掩盖,几乎连透气的空间也无,难道不怕树因此而死吗?树死了,花还能生存吗?
他曾说,这窈窕淑女生长在高树让人不易攀折,因此有种孤芳自赏的美,可望而不可即;如今不仅树梢有花,过于茂盛的生长还让花朵垂到树根,哪还有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美感?
白雪棠不禁好气又好笑,感动却也油然而生。是不是每回他看到花,就会……就会想起她呢?是不是……是不是他希冀能够如愿地攀折花,因此才让花朵如此嚣张的生长着?
他知道她会来的,是吗?他在岛上等她的时候,是否总是望着花而想她?他让花放肆的占据整个岛,是不是……是不是表示,她早已放肆的占据他心底每个角落?
白雪棠愣愣的望着花,泪珠盈睫。好半晌,她甩甩头,抛去这些想法。她才不会被他骗了,更不会因此而心软。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她来,是再一次负着除去他的使命的!
白雪棠目不斜视地飞奔到凌允飞的居所,再也不望一眼随处可见的花朵。管他花一路灿烂的开到他住的地方,她也当作没看见。
来到门前,凌允飞像有感应似的,正巧推门而出。
两人相望,彼此都愣了愣。
白雪棠是让他的憔悴给震住了,而凌允飞却是因为没想到会看见她而呆愣。
好半晌,凌允飞才回神一笑,愉悦地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说着,走上前想要执起她的手。白雪棠微微侧身避开。
凌允飞愣了愣,没放在心上,跟着又再接再厉。
白雪棠再度避开,随即抽出腰间的配剑,剑尖指着他。
“你用什么武器?”她冷冷地问。
“雪棠?”凌允飞错愕不已,不解地望着她。“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白雪棠冷笑道:“你不必装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凌允飞呆了呆。
“我做了什么吗?”
白雪棠冷哼一声,“不必说了,动手吧。”
凌允飞苦笑道:“为什么每回见我,你总是一副非得杀了我的模样?你我就真的那么誓不两立吗?”
“这世上原就是正邪不两立,你又何须多此一问!”
“正邪不两立?”凌允飞也有些动气了。“不必说,你一定是代表正,而邪嘛,肯定指的是我喽?”白雪棠闭口不语,冷冷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