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朋友煞到某医大的准医生,大张旗鼓地办了场联谊,她被拉去充人数,就是那个时候认识同样是医大学生的竹内高志。
他说话风趣,和他单独出去过一次,好吧,算约过一次会,原来他是属于见光死的那种,话说多了就显现出他斤两不足的毛病,只会要嘴皮的风趣也变成了浮夸油气,所以她就不想再理他了。
如果就这么谢谢再联络的话,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坏就坏在他不死心地纠缠她,甜言蜜语,说得一副爱她爱得要死、没她会死的样子。
原来,这家伙只是耍弄她,一边对她示好一边和别人约会,这种行为让她觉得粉不爽。她这个人最讨厌别人骗她了,既然撞在她手上,就算他贼星该败,不好好教训他一下,她就不叫朱雀儿。
「你失忆了?上次你说要带我来这边,我就告诉过你了,我家就在这附近,经过我的『好心』提醒,你想起来了吗?」
「是吗?妳看看我这个记性,可真是糟呀!」竹内高志抓着后脑勺哈哈大笑,被拆台一样装死扮傻,想这样蒙过关。
这个朱雀儿不但人长得漂亮,更是住在代官山这种超高级地段的有钱大小姐,他哈她哈得要死,和她约过一次会,莫名其妙地被NG,拿出他最厉害的缠字诀还是没用,百般无聊之下才找了备胎出来玩玩。
他当然记得她就住在这附近,只是备胎说什么都要到这个杂志报导的约会胜地来,他想应该不会这么倒楣,哪知就是这么倒楣。
「我看糟的不只记性吧!」雀儿的炮火没停,倒想看看这个「临危不乱」的家伙打算怎么继续掰下去。
看见身边的男伴对另一个女人如此谦卑讨好,备胎小姐好气,虽然不高兴却也不发作,就在竹内高志准备自圆其说之前,她抢先出招。她像只被吓坏,亟需保护的小白兔躲到竹内高志背后,算准了男人最吃这套了。
「高志,她是谁?好凶、好可怕喔~」
「别怕,雀儿只是讲话大声了点,其实她人满好的,放心,她不会咬人。」他自以为幽默地说着笑话。
「你是说:会叫的狗不会咬人。」备胎小姐装白痴,狡猾地借力打力。
「还骂我是狗?!好过份--」本来就不爽的雀儿这下可火了,随手抓起桌上的水杯,往竹内高志那张嘻皮笑脸泼去。
他敏捷地往旁边一闪--
泼出去的水可不会转弯,直直地泼洒在坐在后面看热闹的凉介脸上--
顿时,猪羊变色,瞬间结冻的不只雀儿一个人,在场的人全瞪大眼睛注视着即将上演的连台好戏。
雀儿尴尬地看着倒楣的替死鬼,仔细一看,他长得挺好看的,只是……
英挺的剑眉滴着水,湿透了的前发贴在脸上,再加上一脸错愕的表情……看起来很好笑,在感到抱歉的同时,她忍俊不住地笑了出来。
还笑?!凉介一边抹水,一边瞠视着闯了祸还笑得出来的娇俏少女。唉,可爱的女孩子一不讲理就变得很可怕。
「要是我的女朋友这么凶的话,我也想另外找个温柔一点的。」
祸及无辜,雀儿本来是很有诚意道歉的,可是听他这么说,她就不爽低头了,昂起头,走到他面前,对方虽然坐着,视线可不比站着的她低多少。
「真受不了你们日本男人,难道女人的价值就只有柔顺听话而已吗?温柔?什么叫『温柔』?装ㄋㄞ、耍嗲就叫做温柔吗?肤浅!」
凉介愣了一下。「听妳的口气,妳不是日本人?」
「没错,我是台湾人。」
眼下雀儿火气不小,竹内高志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自讨苦吃,趁着她忙着教训无辜第三者的空档,偷偷拉着备胎女友从后面逃之天天。
「台湾的女孩都这么冲吗?」
凉介单手撑腮,兴味盎然地打量烈如南国太阳的小女人,年纪差不多二十一,胸前打着蝴蝶结的丝棉衬衫恰如其分地表现出她的青春可爱,剪裁合身的牛仔裤让她的一双玉腿看起来更加笔直修长。
「日本男人都这么武断吗?你又不认识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情,凭什么断定是我太凶了?难道被要都不能讨公道吗?自认倒楣、忍气吞声就是你所谓的温柔吗?」
她迎向他的目光,不太能够理解始终不动气、只是淡笑看着她的男人,他那恰然自得的态度反而让她感到些许局促。
据理力争?好样!他莞尔一笑,举手投降。
「有道理,我承认我是太武断了,Sorry。」
「这还差不多。」获得胜利的她得意地弯起嘴角,回头想找那个还算不上是男朋友的竹内高志理论,哪知一回头,后面空空如也,她讶然大叫。
「人呢?」
「从那边溜了。」凉介指指那对男女悄然消失的方向,这露天咖啡厅四面八方都有路,想开溜时还真方便,真不愧是约会胜地。
「你看见了?看见了为什么不叫我一声?要是让他给跑了,我找你算帐。」她把手中的玻璃杯塞给他,旋风似地追杀出去。
真是有趣的女孩,凉介发噱大笑。
热闹的插曲结束了,服务生送上毛巾给客人擦拭并且清理现场,大家笑谈几句,不消片刻,咖啡厅就恢复了原先的恬静与优雅。
继续等了一会儿,远远看见母亲快步过来,凉介挥手叫人。
「等很久了吗?」迟到的望月杏子不好意思地坐下,叫了杯冷饮,顺便歇歇腿。
代官山是个小站,只有「各驿停车」的慢车才靠站,搭到「急行」的望月杏子在涩谷下车,叫不到计程车的情况下,只好步行过来,比多预定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
「不会,才坐一会儿。」掩不住的笑意从他的嘴角逸出。
「什么事这么高兴?」儿子聪明、话少、感情强烈却不外放,没事的话不会这样眉开眼笑,杏子惊喜追问。
「也没什么,只是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对了,妳和阿姨们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决定了吗?」
几个志同道合的老朋友邀望月杏子一起在武藏野开一家餐厅,凉介很鼓励妈妈去,赚钱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和老朋友一起做事业的快乐,反倒是杏子瞻前顾后,下不了决定。
「你高中毕业就去美国读书,一去就是六、七年,你才刚回国,我就又忙着自己的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杏子面有愧色地说。
凉介笑着打断母亲的话,「妈,也许别人不懂,我懂,这些年来妳做得够多、够好了,我都已经二十六岁了,妳不用再担心我了,也不要管别人会说什么,尽管丢做。再说,武藏野又不远,想到随时都可以回家,不是吗?」
杏子眼眶一热,感谢地轻拍体贴的儿子的手背,自从丈夫去世之后,全靠他支持软弱的她。
「时间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母子俩沿着热闹的大街走了一段路,拐进恬静的小路,沿着长长的乳白色石墙,来到一道古色古香的大宅正门前,这里是望月家的本家。
按了电铃,佣人出来领着访客穿越深深庭院,走进格局宽敞的玄关,大大的木制屏风后是二十迭的气派大客厅。
「我等你们好久了,快上来坐。」
五十出头的望月新二看到弟媳妇和侄子到了,高兴地冲到玄关迎接,一点本家的架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