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我偶然间在吴服店看见了这件振袖,上面绣有可爱的朱雀鸟,简直就是为朱小姐设计的,我就顺便买了。」
雀儿一脸惊叹地摸摸漂亮的和服。「未佐子阿姨,谢谢妳的好意,不过我不穿和服,应该说我不会穿,不好意思。」
「没关系,到后面茶屋,我帮妳穿上,一定很漂亮。」未佐子不让她推却。
「去嘛、去嘛,过年就是要穿和服才有意思嘛,等一下我们一起合照,比比看谁靓。」明子兴匆匆地叫雀儿试试,克己也一个劲地敲催她去穿穿看。
雀儿看了凉介一眼,突然很想让他看看她穿上和服的模样,爽快地答应了。
未佐子招手叫刚进门的女孩纱织帮忙拿东西,拉着雀儿离开客厅,往庭院另一头的茶屋走去。
杏子悄悄地把儿子叫到旁边,解下她和服腰带上的带留(像别针的小装饰品)递给儿子。「你把这个带留送去给朱小姐用。」
「妈,不必这样。」凉介舍不得地推了回去。这个珊瑚细工的带留是母亲的嫁妆,逢年过节才舍得拿出来用的宝贝。
「你说过年后要我抽空见个面的女孩就是她,对不对?」杏子慈爱地看着儿子,二十六了,也该成家了。
凉介腼腆一笑,既已认定,他想让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见个面。
「普通人哪可能『偶然』、『顺便』买下那么昂贵的和服,未佐子这么有心,我们怎么可以一点表示都没有。好了,别说了,快去。」
凉介感谢地接受母亲的好意,心情愉快地穿越长廊,往花园旁的茶屋而去。
茶屋内--
华丽的和服展开,柔嫩的黄绿色由上而下渐层淡白,前襟,振袖、裙襬上繁花盛开,可爱的小小朱雀鸟展翅穿梭花间,整件和服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虽然很麻烦,不过真的很漂亮。」
「妳喜欢就好。」未佐子半跪在雀儿身前帮她整装,若无其事地套问她和凉介的事。
「他很好,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话太少。」
雀儿没看出未佐子深沉的心思,只是单纯地不想让这些热心过头的长辈知道两人正在交往的事,特别是惠阿姨,要是恋情曝光的话,恐怕三天两头跟她逼问进度,那多尴尬。
「妳不觉得这样反而更有成熟男人的气概吗?像我们学校那些男同学话多、毛躁,有什么好?要不是表兄妹,我都想倒追凉介哥了。」自从去年暑假和回国度假的凉介去了一趟别墅,十六岁的纱织就把他当偶像崇拜了。
「纱织,原来妳喜欢那种人?!」未佐子有些惊讶。
「『那种人』?」听起来好暧昧不清,雀儿一脸纳闷。
未佐子精明的眸色一转,也许这是个好话题。「妳听说过凉介父亲的事吗?」
「一点点啦,怎么了?」
「凉介长得跟他父亲差不多,这样妳就可以猜想出浩二有多帅,他呀,超有女人缘的,对女人也很有一手,桃花不断,杏子也拿他没办法。」
「这个我好像听过耶。」纱织想起曾经听过的片段。
「有其父必有其子哟,妳看看明子、明子的大学同学、由美,还有纱织,全都被他迷得团团转,造孽喔。」未佐子半开玩笑地消遣。
两个小女生没听出未佐子话中的暗刺,兴致高昂地聊起来,雀儿趁机从纱织这边挖些凉介的糗事,纱织拉里拉杂地说着从年长堂表兄姊那边听来的种种传闻,雀儿听得津津有味。
茶屋外--
凉介走过沿着庭园建造的长长回廊,来到茶室门前,正准备敲门的时候,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像胡蜂的针猛螫了他一下,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拉门后面断断续续传出两个年轻女孩的说笑声,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缓,听不清楚全部,倒也足够让他确定她们聊的全都是他的糗事。
「喔,原来凉介是那种人。」
听见雀儿轻声咯笑地说着这句话,他的手无力垂下,默然伫立茶室门前。
「那件事」、「那种人」。
亲戚们在说他家闲话时,总是用这种笼统又含糊的语词带过,所以他非常厌恶这种说法,特别这话是从雀儿口中说出,那种揪心刺骨的感觉让他几乎难以承受。
一阵鸟儿振翅高飞的声音把他惊醒,回过神来,突然觉得有些冷,他身形僵硬地转身离开茶室。
回到客厅,凉介把没送出去的带留还给母亲,看儿子脸色不对,杏子担心地拉他坐到玄关。
「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只是……见面那件事,过阵子再说。」
杏子脸色一变,「未佐子是不是又在说闲话了,故意破坏你的好事?」
「别人的话我已经不那么在意了……」他抿抿嘴,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感觉到某种重要的东西正在动摇着……
杏子不再多问,因为她知道再问也没用,这孩子怕她担心,有事老是往心里放,她很希望他能遇到个心灵契合的女生,改掉他这个坏习惯。
变身完毕的雀儿在未佐子和纱织的簇拥下回到客厅,华服配美人,果然让大家惊艳不已。
「雀儿,妳真是漂亮,连辉月姬也比不上妳漂亮。」克己把所有想得到的赞美词全搬出来卖弄一番,有些用得牛头不对马脚,逗得大家抱着肚子大笑不已。
「凉介,你说呢?」她喜孜孜地跳到凉介面前,满心期待他的称赞。
「很漂亮。」他微微一笑。
就这样?她好失望!就算话少也不是这个样子,她可是为了他才穿上这一身麻烦的和服,好歹也多说几句好听的嘛。
「我们这样像不像姊妹花?!」明子兴奋地把相机递给旁边的人,要跟难得穿上和服的雀儿合影留念,光彩动人的两朵花,让人不多看两眼都不行。
照相机一拿出来,年轻人全都凑过来抢镜头了,不一会儿,在本家欢度新年的数十口亲戚朋友也加入,大伙儿努力地杀底片。
凉介看着和亲戚们热络玩在一起的雀儿,感觉她从他的身边跳到对岸,感觉她变得好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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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轻叹,玲子和麻利不约而同地望向工作桌对面的雀儿,今天她吃错药似地猛咳声叹气。
「妳够了没?这么冷的天气就够让人烦的了,妳不要弄得我们更烦,」麻利受不了地轻骂。
「工作就是这样,有时候会忙到什么都忘了,妳要体谅他。」玲子柔声安慰。
「才不是那样。」雀儿气呼呼地丢开工具。
「不然是怎样?」麻利嗅到不寻常的味道,坐到雀儿身边关心地追问。
「再忙,难道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好,他不打,我打,哪知道半天打不出个屁来,搞得我气到挂电话。好,不打电话,等着总可以了吧?谁知道他连来都不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我受不了了啦--」她忍得够久了,发飙似地埋怨那个莫名其妙就冷掉的男朋友。
她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但是究竟是哪里出错,她想破脑袋瓜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两个好朋友帮忙推敲,从定情那一夜开始回想,听完了过年那一段,麻利恍然大悟地大叫。
她故作神秘一笑,雀儿受不了地槌打她,玲子也忍不住地催促着。
「他吃醋了。」麻利非常有把握地说:「妳和克己玩在一起,又收了人家的厚礼,所以他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