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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页

 

  至此,猲弋国力日渐衰退,直至六十年后曾出现另一世代,中兴猲弋的三大元帅,尔后再也无人能维持猎猲弋威名,终于迈向灭亡之路……***

  那是一个与世无争,依山傍水的宁静村落。

  “姑娘,请别再强人所难。”村长找来的老大夫一面收拾着包袱,一面摇头叹气。“这位壮士受伤太重,还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就更别提他身染的怪病老朽这一生从没见过……唉,老朽告辞。”

  “但是大夫……”慌张目炕前立起,年轻女子急忙想拦下执意离去的大夫,才踩过几步路,就因为炕上青年突然说话而止步。

  “够了,香尘,让大夫回去吧……咳!咳!”半坐卧在炕上的青年低头望着手中白色方巾染上红褐血污,于是他捏紧方巾,闭目不语;曾经无比神气的绝世俊颜涌上一抹觉悟苦笑。

  在这偏僻乡野,他们虽然幸运的遇上来自东方古国的流浪医者,可是他的病仍然毫无转机。其实生死他早置之度外,只是……他放不下心。

  “冲云!”回到炕边,步香尘满怀不舍的连忙扶起他,拿起置于旁边茶几上沾湿的布巾,温柔为他拭去唇角血迹,之后再为他拉高保暖被褥,坐在他身旁;两人前额互靠着,无比爱怜的热烈相拥。

  好不容易能与冲云厮守,却得日日夜夜看着他受尽病痛折磨,这叫香尘于心何忍?

  决战前夕,冲云就受她误伤一剑;而对决当时,冲云不仅为她挡下刺客突袭一刀,甚至在失足坠崖时,为了护她一命而自残右手。掉落沙遥河那一刻,他以负伤身躯紧搂她。即使自瀑布一路漂流下来,他始终是她的盾牌。

  所以当七天之后,两人在无名小河中被人救起时,香尘几乎毫发无伤,可冲云却伤痕累累,全身各处几乎没有一处完好。

  上苍允了她二次奇迹,让她还能拥有他;但老天却不肯再给冲云机会,不仅他伤势迟迟未愈,加上旧病日趋恶化,她只能眼睁睁的看他离她越来越远,仿佛她即将再失去他一次……香尘心痛地摩挲着他生了不少胡髭的脸庞,悄然落泪,喃喃低语。“冲云……我到底该怎么作才能保住你性命?”他挤出一抹释然轻笑,伸手抚上她姣美脸庞。“别哭,香尘……坠河之时,我从没想过还能活命;上天留我一命见你平安无事,我已心满意足。我死了之后,你--”穆冲云突然噤声不语,只因气血上冲,霎时又凄烈吐血。

  “冲云!”除了无能为力的紧搂着他,她没别的方法可替他解除痛苦。片刻,待他好不容易放缓了气息,她一咬牙,吻上他额间,绽出决然一笑。“不许你轻易说死。你等我,我一定会救你。”

  “你如何能救?你既不懂医术,这附近也无名医……莫非你打算--”虽然抱病在身,穆冲云精明眸光不减半分。“我不让你轻易涉险。”

  “为了你,这怎能算是涉险?听说南开境内多灵药,密传医术名闻遐迩,我去求延灵王出面为你治病。”她轻轻推开他,为他梳整他颊上淩乱几绺汗湿发丝,满怀不舍的告诉他。“等我回来,好吗?”

  “香尘,你别傻了,南开与猲弋向有宿怨,延灵王怎么可能出面救我?何况即便非亲非故,延灵王为何要多此举救人?”穆冲云厉声阻止她异想天开;才要出手拉住她,她却脱开了他掌握。

  她心意已决,再不延迟。“就我所知,延灵王对义兄言听计从,若有义兄为你说项,我不信延灵王不肯救。”

  “可你别忘了你义兄殷非纶与我乃是死敌,我们数次交战,势不两立。而你虽是他义妹,却违背他的命令,抛下大军、与我赴死--他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能饶恕你叛离之罪。我无法看你为我冒险!”

  他勉强以单手支起身子,眼帘独独映照着她的身影。

  “世人都以为我们已死,终于我们可抛开一切束缚厮守,这该如你所愿了,不是吗?香尘,我不知道上天要让我这条命欠到何时,但我愿立誓,今后穆冲云就为你而活。所以你别……”

  “可要我见你受苦,我办不到。”她不能听他的。即便现在必须让她忍痛离开他,只要能救他,她甘愿受义兄责罚。“你等我回来!”

  “别去,香尘--”

  ***

  “那道狼烟……”皱着眉头,在明亮星月照耀下,高仑国王殷非纶几乎不敢相信的注视在王宫不远外出现的那道舞动狼烟。狼烟密言传达的消息却是他始终牵挂着的义妹还活着,而且恳请与他相见。

  当时眼见香尘坠崖却来不及救她,让殷非纶自责不已。于是急忙派了亲卫接她人宫。谁知香尘才出现,不仅惊爆她和穆冲云均未殒命的内幕,甚至她还苦苦哀求他请出延灵王为穆冲云治病?

  “我将大军交给你,你身为大将却没能立下典范,反而通敌私逃?我没派兵追缉你已算是法外开恩,而你竟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为穆冲云求情?他动辄侵略他国,四起战火,那家伙死有余辜!”

  殷非纶先是震怒,而后痛心。香尘明明怀恨穆冲云三年,最终,仍抵不过他几句讨好再度为他卖命,真是傻啊……“你选了他,就是不认我这个大哥,我们今后是敌人。但你于我有恩,我不杀你。你走!”

  “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话未完,香尘踏前一步,双膝落地。“即使天要他亡,可我决不放弃。只求大哥能给他一线生机。香尘……就先向大哥叩下!”

  “就算你叩一千个响头我也不可能答应!”转身一挥手,殷非纶就要命士兵将她驱逐出宫。

  “那么……若是一千零一个大哥你就肯答应了吗?”步香尘早已双手扶地恭敬拜倒,猛力磕下。

  “你再固执也没用,滚!步香尘!”脸上永难抹消的火焚伤痕,让殷非纶永远无法忘记穆冲云的心狠手辣。香尘自己也吃足苦头,怎么还不醒悟?

  “一千个你不肯,哪怕一万个,十万个,我也会磕到你答应我为止!”步香尘固执着硬是不肯离去,反手击退几名想将她拖走的士兵,她心中重重恐慌,终于压倒了先前的故作坚强,化为晶莹泪珠决堤眼眶。

  “大哥当年肯收留身败名裂的我,我知道大哥你绝非狠心之人……我第一次同大哥你讨这分人情,就请你念在我对高仑纵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你答应我你该是最了解这分离之苦的人!”

  虽然殷非纶像是冷眼望着香尘声泪俱下,泣不成声,但她一句分离之苦却触动他心弦。

  “现下大哥你可以和你心爱的女人重聚,而我只希望能和他再多些时日--哪怕只多一天,我想与他过着世俗夫妻的日子!”平凡生活,无风无浪,对世人来说该是轻而易举就能达到的。可香尘却不曾拥有过那分看似渺小、不足为奇的幸福,她连追求这样的平凡都是一种痴心妄想。

  “你很笨,香尘。为他你已苦过一次,现在还要再次吃苦吗?”

  “为了他又怎算是吃苦?他要我的爱我就给他,他要我恨他我就绝不原谅他:我承认我确实恨过他,但因为那是他的希望!”

  心头陡然一震,殷非纶看着跪地不起的香尘,长喟一声。他第一次觉得,他那总是冷冷淡淡的义妹,竟是这样痴心的女人啊。“你连自我都没了?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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