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深处,其实相信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助他登上帝位,可是,当她牺牲了所有、他却无法给她任何补偿的时候,他无须见她啊!
没有人愿意眼看心爱的人、为了自己受到天下最不平的待遇!
他恨的,原就不是她,而是对一切事态无能为力的他!
身为帝王,却无法保护她不受伤害,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再谈爱她?
他爱她,从无虚假,但当年却自私不愿承认自己的爱竟然伤害她,所以假装怒是她背叛他,借引维护自己的痛心;但,他该比谁都清楚,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他!
脸上的水珠,早已分不清是雨是泪,他仍不顾一切往西奔去。
他要去接回她,即使所有人都反对,他也要将她接他身边!
抬眼看着西京难得的恶劣气候,拉了把长椅坐在回廊上,曲青爱胸口一阵阵强烈心悸,扰得她无未平静入睡。
由于她身分特殊,却有三位贵人老探视她,还吩咐要好好照顾她,所以,名义上被幽禁的她,这四年中不曾受过委屈,宫人们对她还颇为礼遇。
她原就对人和善,加上又胆任过高位女官,多少受人敬重,到后来,她早已成了西京行官半个主事;除了踏不出这里,行宫中,她倒是行动自如。
“真是怪事。”将小香包凑近鼻头闻了闻,她颇为不解的摇摇头,虽然余香几乎半点不剩,可是她一直以来,光靠这样就能让自己安心沉静下来,怎么今晚,一点用也没有?
本来白慎之说这几天要到西京找她,看气候这么恶劣,该不会不来了吧?她还等着,要听他说说,最近北方对聿德新政的评价呢!
突然不远处起了骚动,她疑惑的转头望向无畏狂风暴雨、硬闯进行宫内苑的那道人影。
“爱儿!”
曲青爱震惊之余,先是欣喜若狂地咧开笑容,却马上意识到可怕事实,她猛然倒抽一口气,无法控制的匆忙站起,掉头冲回房间,手忙脚乱的将房门甩上,急急上锁,靠在门上喘气。她的身子自从受刑手,就一直虚弱的不像话。
“一定是我看错了,是白慎之才对,他是表兄,长相相仿是应该……”
她嗫嚅着,可是控制不了情绪陡然悲喜交加,让她心慌。
“爱儿!”再见到她,美貌依旧,却远比四年前更令他怜爱不舍。
奔向房门,李聿德知道,求取她的谅解,绝非易事,可是他,这次不放开她!虽然他连日不眠不休赶路来见她,身子早已疲惫至极,但,火热心意,有增无减。
他站在门口,努力让自己的激动心情平复。“我,我来接你,爱儿。”
她不敢相信,那真是他!可他为何、为何冒着风雨来找她?难道他――
听不见她任何回应,他伸手贴上门扉,一字一句的清楚告诉她:“我知道,是我错待你,一切都是我的错,原谅我,爱儿。”
他知道了?是哪个人破坏了誓言?颤抖着声音,她装傻说道:“奴婢没有资格同皇上说话……还请皇上,别折腾奴婢。”
“没资格的人,是我……当时,我不辨事实,不信你清白,误判你罪名,伤你之重,无法弥补,原谅我的愚昧冲动,爱儿。”
“………皇上不会有错。”她早已心如止水,不问过往,为何四年后的现在,会这么轻易的被他勾起那揪心的恨……与爱?
“不、我犯了错,犯了大错,对你做出残忍的事……原谅我,跟我回去吧。这次,我不会再错待你,我会好好补偿你,爱儿,你开门,让我见你。”
他终是知道一切了……此刻,恨意不再,最深的却是心疼,心疼地知道真相后,那份痛楚是怎样的令他难受啊!
“青爱乃带罪之身,没有资格见陛下,请您回去吧?”他对好,毕竟不是全然无情啊!知道这点,也就够了,她不想让他因为找回她,而被世人耻笑。
将脸颊轻轻靠在门扉上,伸手摸索着窗棱线,猜想他就在门边,仿佛看得见他略带歉意的表情,听着他一如儿时的温柔语气求取她谅解,真的,她能知足了。
在这偏远宫中等了四年,每有上烙印隐隐作疼,她虽曾涌上恨意,却难掩她仍爱他深切,最后,她总是甘心受痛。
不愿承认的心底深处,每天都幻想着,总有一天,他会来接她回去,告诉她,他相信她清白,如今梦已成真,她再没什么好计较的。
“你从来不问我,为什么那时毫不犹豫的定你和皇弟的背叛罪名吗?”
她曾想问,但,已不必要。
“证据确凿,确实有罪,无可辩解。”那是她设下的陷阱啊!否则她怎么揪出一帮乱臣贼子?“青爱企图叛国,拥立二皇子,罪名,我早认了。”
她若亲口承认真相,只会伤他更重。当年她自做主张为他除去二皇子的结果,是受痛整整四年,毋须让他也跟着她痛。否认到底,是她此刻唯一能为他作的。
“你可曾想过,你既认罪,为何我不杀你,而要将你拘禁于此?”李聿德为她冷静的拒绝他而开绐无法自制。
“西京行宫,地方边疆,幽禁比死还不如,不是吗?”她冷冷回话。一掌拍在门板上,他不免气急。“混帐!在你眼中,我那么绝情吗?”
“不是绝情,陛下该有行事的必然原则。即使是-----心腹随待,也不许有人背叛,陛下处置的好。”她强忍想奔进他怀中的渴望,只是咬牙,一字一字痛苦地说出违心之伦。
“即使背叛者是-----我心爱的妻子,你认为,我也能狠心吗?“
“即使是妻子,也该狠心,何况,我不过是陛下――――众多的随侍之一。一个不足挂意的司闱女吏,陛下若不能断饮圳,也太优柔寡断了。”
他苦笑起来。“纵然有再多恼恨,我仍杀不了你。”
这就是她当年追寻的答案!不是他绝情要她受刑,却是他狠不下心杀她!
就如他无法割舍她,她也仍对他眷恋,无法轻易忘怀他曾爱她的过往,也是如此啊!可就因为他狠不下心处死她,让她吃尽苦头!!
见她答腔,他黯然神伤。如何才能挽回她的心?他即使强行带她走,可是,得不到她的真心谅解,又有何用?李聿德压抑着破门而入的冲动,苦涩说了:
“那一夜后,我没再碰过任何女人。因为我不愿背叛自己妻子,让我心爱的妻子伤心。”
四年,对一个正值青年的男人,是多大的考验?她顿时哑然。
为了她?她信哪!她不能信!一旦相信,她就无法断然回绝他!“是、是为了匈奴公主吗?她醋意那么大,实在不是贤妻典范。”她混乱说道。
“你的脑袋瓜子到底在想啥?!我何时娶了匈奴公主?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肯对我吐实吗?”他不免气急。“知道吗?这一生,我只要你!”
无言潸然泪下,她无法再压抑想与他相守的渴求,不能让自己的爱恋被他察觉!她拔出头上发簪,往自己手臂扎下!利用激痛,她强迫自己冷静!
“我从不要你为我身处险境!不论父王和母后怎么决定,我不恋栈东宫虚名,但你却因为要维护我的地位而一再涉险!听闻你以自己为饵,诱出皇弟等人之时,你知道,我有多心痛?”
“我真的亲手签下那连署书!”臂上还淌着,可竟连身子的痛,也无法让她冷静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