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仲尧?”正在对奕的鹰磊和结儿异口同声回应:“他怎么又来了?”
“说是咱们去年田赋缴纳不足,姜大人要求查看咱们的帐册。粮官华大人也跟着来了。”卫文谨慎的站在门外传话,等待少主进一步指示。
都哪时候的事了,现在才来查帐?鹰磊看着近日益发柔美的结儿一眼,心里也知道,姜仲尧不过在随便找借口。看样子,朝廷已经把目标对准白家了,是因为她吗?
“请他们在书房稍候,我立刻过去。”不想让她烦心,他松开她纤纤玉手站起身,对着结儿笑了笑:“姜大人倒是救了你,免得你输得太惨。”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结儿慧黠的对他眨了眨眼。“我不会大意,凭你也想再赢我?”她极有默契的没多谈姜大人再度造访之事。
结儿跟侍女之间曾经对奕的消息,不知怎的走漏了,让巡视牧场回来的白鹰磊大感兴趣,兴致勃勃的整天陪着她下棋。
他们一反成亲那几日的冷漠,现在他们也会谈及别的话题,论诗书、论音律,甚至天南地北的闲聊起来,那时候的他就像初次见面时一样,让她觉得充满暖意,就好像他们之间早已认识许久,而不是硬被送作堆的挂名夫妻。
这三个月来,她早已习惯他每天对她嘘寒问暖。
虽然她一度怀疑、他只是信守当初“不会弃她不顾”的承诺,所以这么殷勤照顾她,但……她逐渐觉得他对她不只如此。
她会这么想,是因为他最近逗留在她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表面上,他像是执意要与她将棋局分出胜负才肯罢休;但她知道,在她思索棋式的空档,他总是用一种,能令她浑身发烫的炙热目光盯着她。她曾经偷瞄他一眼,但那差点让她整个人被他呼之欲出的感情燃烧殆尽。那——绝不是她误解!
他对她,已不光是单纯为了应付朝廷。否则他大可在姜仲尧走后,就如他以前提议的,让她用远游之名,离开白家去寻找失落的记忆;但他根本不让她这么做。
而她也不说破,只想维持这局面。因为她对他,也早已无法自制的贪恋起来。哪怕他不说半句话,只要能看到他,她就觉得心安;更遑论是这么亲密的在一起。
不管将来如何,此刻,她觉得自己身处幸福的顶点;她也只要现在。
不过,因为听说他们每次总是下成和局,所以前天、在沛吟带头的起哄下,结儿和鹰磊决定为迟久不分胜负的棋局增加刺激性——输的人得将身上的东西给对方一件,而偏偏结儿不喜欢戴首饰,这可是危险极了……但她和他,并都不排斥这么危险的事……
反正他们一天中下不了三盘棋,而且周遭没有旁人,她虽然有点害羞,倒也不觉得如何。只是她赫然惊觉,白鹰磊这家伙居然耍诈!
先前他能和她下成平手,自负的结儿只认为、总算遇到了旗鼓的对手;但自从今早开始下后,结儿发现他过去似乎都没和她认真!
不光是因为今天的棋局、都在他的引导下呈现一面倒的态势,而且刚输了一盘的结儿,截至目前为止,到了第二盘中场她还输他十二子!
她好不甘心,鹰磊明明能胜她,过去却一直不展露他的实力,让她今天根本羞得抬不起头、看好整以暇的他!但……真有那么不甘心吗?她迷惑。
刚刚他无意中碰到她的手后,先一愣,便突兀的以轻柔却不失强硬的力道握住她柔荑,像是想说什么似的望着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惹人厌的姜仲尧就来了。
该死的姜仲尧,他没事来搅什么局?结儿嘟囔着。
过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后,结儿这才能细想,姜仲尧这次到底又为何而来?
“华大人,姜大人呢?”鹰磊将帐册递给粮赋官检阅,并逐册解说完后,这才发现,方才还在一旁冷眼观看的姜仲尧,不知何时起早不在房里了。
“可能……解手去了。那不重要,他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吧?”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白鹰磊,粮赋官正聚精会神的看帐册。
先前他奉姜仲尧的强势命令,前来边陲的白家,早就觉得奇怪,看了白家完美无瑕的帐本,更是一头雾水,完全无法理会姜仲尧要他来的用意。白家看来确实是正派经营,但是,此次姜仲尧却一反常态要他抓白家的漏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绪。
“该不会是……”鹰磊连忙冲出书房,唤来两名总管。“有谁看到姜大人?”
“少主要我们招待姜大人的随从,我们一直在大厅里,没见到姜大人。”
白鹰磊顿时想通姜仲尧不合时宜来访的目的。“难道——”
“你总算回来——”结儿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响,还正纳闷鹰磊怎么忘了敲门的礼节;一回头,赫然惊觉站在门口的人、却是姜仲尧。“你——来这里作什么?”
“今天,我让华大人绊住白鹰磊,就是为了要带你走。”
久违的姜仲尧,眉宇之间显得更为焦虑不安,整个人也憔悴了许多。
结儿一脸疑惑,轻笑着反问:“我若不跟你走又如何?”
“有五千兵马驻扎在十里外,如果白家不肯放你走,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可没犯什么罪,你凭什么强要带我走?”知道姜仲尧不是在说笑,结儿如果说不,绝对会引起干戈;但,姜仲尧这么执意要她,到底为哪桩?
“只要你留在白家一天,就是白家犯了欺君罔上之罪的铁证!”
“姜大人,你、你在说什么……我是白鹰磊的妻子,白家的夫人,哪犯了罪……”难道姜仲尧竟认识真正的她?结儿不禁怀疑起自己,不会真是什么钦命要犯吧?
“事到如今,你还要装糊涂?”姜仲尧叹了口气。
看到结儿震惊的模样并非伪装,此时,他不得不相信她确实丧失了记忆。
“姜大人,你知道我是谁?”结儿紧抓着姜仲尧的衣袖。
她无法再继续视而不见,假使因为她的存在而让白家受到伤害,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声音隐藏不住恐惧。“我过去犯了什么大罪?我是哪来的逃犯吗?”
“你总算承认你不是蓝香萝。”姜仲尧一笑。“这下你非得跟我走不可。”
“你骗我!”结儿猛然倒退两步。一看到姜仲尧露出胜利的笑容,她才赫然发现、因为自己一时惊慌,竟中计了!原来姜仲尧只是想套她的话!
“我绝不会跟你走!”她连忙抄起梳妆台上的锋利剪刀,强压下心中惊惧,对准姜仲尧比画道:“倘若你还想活命,就别过来,你该领教过,我生气时会变得很凶暴,你别逼我动手!我不会让你把我当成陷害白家的工具!”
“我刚才所说的都是事实,你又何必动怒?”姜仲尧知道自己一时得意忘形的笑意让结儿有所误会,连忙想解释,但结儿这会儿是什么也听不进了。他沉声道:“还是……你对白家、或说你对白鹰磊那小子就这么留恋吗?你真的爱上他了?”
“你管我对他怎么想!”结儿涨红了脸,一半是因为怒气一半是因为羞怯。
“你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他不适合你。”姜仲尧的态度也逐渐强硬起来。
“适不适合不是你决定的!姜大人,还请自重!”结儿努力维持自制,但是声音中仍然藏不住颤抖。只要一提及鹰磊她就会失去判断,但在稍微冷静后,她立刻察觉姜仲尧话中有话。仿佛姜仲尧不仅知道她是谁,还对她相当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