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怒然离去的身影,她的心里不住的叹息。
她已经没有多少个「明日」可以陪他了,为何他非得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她才甘愿?难道要她每日望着那些觊觎他的女人,嫉妒到死吗?
收拾好那些画像,她失魂落魄地抱着它们缓缓地步下曲桥。
「啊!」宝贵儿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跌在石阶上,画轴散落满地。
她的惊呼声引来附近一位美丽的姑娘上前关切。
「妳还好吧?」那姑娘连忙伸手扶起她。
「我没事的,没事的。」宝贵儿的脚踝本已肿痛,这下又添了新伤,跌破膝盖的雪肤沁出血丝,但她仍逞强地站起身。
即使跌跌撞撞,伤痕累累,她还是不能表现出心里的伤痛。
因为,她怕自己一旦哭泣,泪就会无法停歇,若是让他瞧见她这副软弱的模样,她就再也狠不下心对待他,所有的谎言都会被拆穿。
所以,她只好继续用刚强伪装自己,直到让他死心离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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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不需要请大夫来看看吗?」
她不但扭伤脚,膝盖还跌破了皮,看来很严重的样子。
「只是一点小伤,上些药就好了。谢谢妳帮我把这些画拿回来,放在桌上就行了。」
宝贵儿洗净伤处的尘上,再上药包扎,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妳不痛吗?」那位姑娘奇怪地问。
「痛啊。」她理所当然地回道。
「那妳怎么不哭,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哭得死去活来也改变不了事实,不如早点站起来面对才是真的。」她眨动明眸,娇俏的脸上有着过人的坚强。
「真羡慕妳这么勇敢,如果我有妳的一半就好了。」那姑娘幽幽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妳有什么烦恼的事吗?」
「以我的长相,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谪仙书肆的主人一面?听说他的眼光很高,连身边的人也是,光是随侍丫头那一关,就删去不少人,让我好担心呢!」她撑着雪颊忧愁地道。
原来这个女人也是觊觎吴常的狂蜂浪蝶之一。
宝贵儿对她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心中瞬间涌起敌意。
「这位小姐……」
「不必客气,叫我怜香就行了。」那姑娘连忙打断她的话,温柔地笑道。
「怜香小姐,怎么这么晚了不回家,还在谪仙居游荡?太过随便的女人,是会招来少爷厌恶的。」明天立刻把她自名单中删去。宝贵儿很小人的这么想。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在花园徘徊,只是想当面跟他说声谢谢,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妳千万别误会了!」怜香的美眸瞬间浮上一层水雾,看来不知所措。
「妳见过他?」害人家哭不是宝贵儿的本意,她忍不住软下了口气。
「嗯,我曾经在谪仙书肆被人调戏过,是他救了我,所以我……」说到这儿,怜香便害羞得说不下去。
「所以妳就爱上他了?」见到怜香如此羞却,宝贵儿更确定了她的意思。
「我也知道自己没资格,但还是忍不住想着他。」
「如果妳是因为这个理由而爱上他,那么我劝妳还是早日忘了他吧。」
宝贵儿希望怜香能够看清楚现实,毕竟英雄不是日日可当的,爱一个人的原因若是如此肤浅,那么可能会因为日后的平淡,热情逐渐消褪。
「我喜欢他,不只是因为他救了我,而是他不似寻常男子轻浮,谈吐中显现出丰富的学识,态度温和有礼,待在他的身旁,令人如沐春风,让我不由得心生思慕。」怜香急急地回道,颊边浮上红晕,更显得娇美动人。
宝贵儿欣赏地看着她。这是她头一次听见有人说爱上吴常不是因为他的财富和俊美的皮相,而是因为内在。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虽然怜香生得柔美可人,加上彷佛风一吹就会飘定的纤细身材,的确能让男人心动,偏偏吴常不重视女子的外貌,而是其他东西,所以,她恐怕会心碎了。
看到情敌同样陷入苦恋,宝贵儿却对她心生同情,甚至忽然有个荒谬的想法。
「告诉我,妳爱他的决心有多少?」
「什么意思?」怜香清丽的大眼里有着不解。
「如果他不再是书肆的老板,只是个身无分文的人,妳还会爱他吗?如果他失意落魄了,妳肯跟着他一起吃苦吗?如果他失去希望,妳能够不吝惜地支持他吗?」倘若没有这样的决心,又怎么能说服她将心爱的人让出来呢?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为了心爱的人,什么苦我也甘愿承受。」
在动人的丽眸里,她看见了怜香的真挚情意。
「那很好。」宝贵儿站了起来,摊开桌上那些画像问道:「怜香,告诉我妳的画像是哪一张,我会帮妳的。」
她的心很痛,却扬起唇笑了。
吴常的心如果再次受伤,有怜香不离不弃的照顾,一定很快便能痊愈吧?
只要能让他觉得好过,她被恨也无妨。
慧剑可以斩情丝,而她的这把剑,却可以断了他的执着。
第七章
吴常一直待在观心亭里,茶都喝完了一壶,终于见到宝贵儿提着裙襬奔来。
他见她顺了气,才启口问道:「花园里怎么空荡荡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我教她们回去啦!」她的双颊浮着一抹红晕,雪肌沁出汗珠,看来已经忙了好一会儿。
他瞇眸看着她,半晌,唇边逸出一抹意会的笑。
「怎么,妳终于受不了了?」想对他说实话了吗?
「是。」她老实的回答。「我讨厌那些女人,她们不是冲着钱来,要不就是垂涎你的美色,根本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吴常挑眉,对她的说法好气又好笑。
美色?说得他好像是个女人一样,不过,可以引起她的醋意,这个形容他倒是不介意。
「奇怪,刚刚明明还在这儿的,跑到哪里去了?」
见她满头香汗,往袖子里东翻西找,他猜可能是在找手帕,遂开口道:「宝儿,妳过来。」
「待会儿,我快找到了。」她一副不找到不罢休的样子。
「妳『马上』给我过来,别让我说第三遍。」吴常的俊眸里有着不耐,语气透露出危险的讯息。
「再等一下就好了,啊!你想干嘛?」指尖刚摸着东西,她的腰间倏然一紧,被拉进他的怀里。
「再乱动的话,信不信我会吻妳?」
威胁奏效,她果然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是睁大眼睛不服气的瞪着他。
他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看他表情肃然,深邃的眸瞳深不可测,她心头七上八下,有点慌乱。
「找不到帕子,将就用我的吧。」
宝贵儿知道他误会了,但她要找的并不是这个,而是……
只见吴常拿起袖角,专注地拭干她额上的汗,眼眸深处有着柔和的光芒,让她胸口一紧,心中涌出对他的愧疚,险些握不住袖子里的画轴。
「妳看起来好像快哭了,为什么?」他的大掌忍不住抚上她的面颊。
「没有,是你看错了。」
她不着痕迹地退离他,避开他的触碰,努力稳住情绪,然后对他扬起甜美的笑,热情地拉他来到桌边。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喔!」
见她似乎有回心转意的迹象,吴常的心情变得愉快,往她摊开的那幅画看去。
「她叫怜香,名字跟人一样美,对不对?」宝贵儿微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