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得他硬是分神留意对方动静,一心二用的结果,出手不若先前的凌厉,反而被戴玥攻得左支右绌,幸好有金鳞儿随时支援,才能勉强打平,但时间一长,就很难讲了。
他急思对策,撮唇发出猫头鹰般的呜呜声,指使金鳞儿发动更凶猛的攻击,浓烈的腥臭味登时充满空气,戴玥跟著身形一晃,出招显得迟缓。
庆伯利阴狠地露出笑容,认为敌人撑不过多久便会死在金鳞儿的毒气下,但为了小心起见,仍乘机退出战场,小心翼翼地取出怀里的竹筒。
仙梅在树上将形势看得分明,也闻见那股难闻的气味,连忙掏出一条熏得香喷喷的手帕掩住鼻子。
虽然自幼在父母亲刻意调养下,练就百毒难侵的体质,不过那味道实在是太臭了!
她皱眉瞪视树下的庆伯利,一下子就洞悉了对方的诡计,语带不屑地喊道:“你还学不乖吗?上次放蛇咬人就没用,还要用那招。”
“你说什么?”庆伯利被说中心思,语气微带惊慌,“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最好快点识相,否则蛇命难保。”
“好狂的口气!鹿死谁手还不知道!”他阴沉地道,眼光溜向在金鳞儿的攻击下露出颓势的敌人,决定解决他后,树上那只会装腔作势的神秘女子便不足为惧。
他把竹筒里的爱蛇放进怀中,手中的蛇头拐重新提起,一阵猛攻下,戴玥口鼻不断渗出鲜血,看得仙梅心急如焚,急忙向清醒过来的续日交代道:“我要去帮戴玥,你设法去求援。”
说完,她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焦虑,就要飞身下树。
“等一下,”续日喊住她,从腰袋里掏出一个纸扎的长管交到她手上。“这是我跟朝哥哥要来的信号烟火,只要点燃它,宫里的侍卫很快就会赶过来。”
仙梅瞠怪地瞪她一眼,心想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而且又没给打火石……不过情势危急,也没空念她了,加上想起她家传的火焰功可以撮指摩擦出火星,刚好可替代打火石。
朝续日点了下头,她脚尖轻点,娇躯化做飞鸟俯冲下树,觑了个好时机,点燃手中的烟火往那头扇动翼手回身要朝戴玥俯冲攻击的飞怪掷去,正中它一边翼手。
尖锐的嘶鸣凄厉地回响在空气中,飞怪先是被烟火的冲力带著往上冲,接著便著火地失速掉落,将那抹璀璨的彩焰独留空中。
“金麟儿!”庆伯利无心欣赏美丽的烟火,声音凄厉地唤著心肝宝贝的名。
他的心在滴血,仿佛所有的梦想都随著金麟儿被毁而成空,熊熊恨火登时烧红了他的眼,庆伯利抛下已成强弩之末的戴玥,旋身追杀不共戴天的仇人。
仙梅眼前登时拐影纷飞,每一拐都冰冷、沉重得救人难以应付,虽然她家学渊源,却缺乏对敌经验,加上徒手应敌,一时间手忙脚乱,只有闪躲的份。
“纳命来!我要你为金鳞儿偿命!”
“喂,喂,别冲动呀,有话好好说……”她边闪边劝对方冷静。
都到这时候了,她还要跟对方讲什么道理!
看著她险象环生的逃命窘况,戴玥如果不是体内血气翻涌,每一次呼吸,胸口、喉头都像被无数把烧著烈焰的利刃凌迟似的疼痛,早就出言讪笑了。
他咬紧牙关,将痛苦压到身心底层,擦去不断呕出嘴角的乌血,猛提一口真气,认命地赶去救那让他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的小冤家。
重新凝聚的剑气直挥敌人露出的空隙,庆伯利却像是背后有长眼睛似的,左脚后引,迅速旋身,蛇头拐及时架住他的宝剑。
尽管浑身血气乱窜,五脏六腑寸寸欲裂般的疼痛,戴玥仍倾尽全力压制住蛇头拐,缩短两人间的距离,并暗中功贯左掌,迅捷地拍上庆伯利鼓起的胸膛。
后者嘴角绽出一朵诡谲笑容,戴玥心头方闪过不祥的预感,虎口便传来一阵剧痛,直抵心窝,视线下一条浑身碧绿的小蛇猛然抬起丑陋的三角脸,朝他龇牙咧嘴的示威。
提聚的真气瞬间崩溃,意识被排山倒海袭来的疼痛所占领,有削金断玉之能的宝剑脱离了无力的手,并随著庆伯利送来的一掌,身躯像断线的纸鸢般失速地跌出。
“戴玥!”仙梅看得魂飞魄散,凄绝的呐喊冲出喉头,不顾一切地追去。
庆伯利却不识相地拦阻她的去路,沉重如山的一拐无情地击来。
仙梅本能地抓住蛇头拐,另一只手拍出家传的火焰功,只听见一阵爆炸的轻响、伴随著痛苦的呼号,她甩开蛇头拐,身形如电地闪过著火的物体,来到戴玥身边。
她抱起他,狂乱地拍开他身上的雪花,看著他布满血污、痛苦地扭曲的脸,在他涣散的眼眸里看到自己心碎的倒影,仅存的意识几乎崩溃。
但她没有崩溃,医者的本能接管了一切。她按住他脉搏,发现虎口上的蛇牙印,连忙点住他周身要穴。
“我……”紧缩的喉头痛得戴玥无法言语,意识逐渐涣散,情感却在沸腾。
他不甘心、不甘心……
还没有告诉她……
在这短短不到一天的相处里,他对她……
更多的鲜血从他喉咙里呕出,在生命即将消逝的这一刻,他清楚意识到生平的头一次动情,却只能任情感泛滥,张著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嘘!”她轻声安抚他,美丽的脸庞绽开一抹凄楚的笑意,抬起他遭受蛇吻的手,淡若白梅的唇瓣印上那毒蛇的牙印。
戴玥心急如焚地想要阻止她,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要,不要……
她会……
拚命的呐喊冲不出喉头,只能努力撑开眼皮,将那如梅花般清雅动人的身姿收入眼帘,仿佛这是生命里唯一想做的事;然而,撕裂身躯的疼痛耗光了最后一点力气,将他带进最深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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渗入呼吸里的一缕沁人心脾的馨香,随著猫般轻灵的脚步款款送来的温柔关注,宛如无形的纤指拨动他等待眷顾的心弦,登时串串不管是清醒还是昏迷时,都会因她的到来而悸动的旋律,将浅眠里的意识唤醒。
不需张开眼睛确认,他知道是她来了。
依循著他伤重昏迷时她每次到访的步骤,还有那空气里的振动,戴玥轻易捕捉到她裙幅的摆动、衣袂的飘扬,知道轻盈的娇躯来到了床侧,悄悄地坐下,目光先是在他脸上盘旋了一下——想必是在查看他的气色,接著他感到被褥被扯动,一只软软微凉的小手摸到他的,轻柔地把他的手拉到被外。
纤柔的指头抚过他虎口上那道淡去的蛇牙印——这让他呼吸一紧,某种酸酸又甜甜的感动汹涌心头,低回在脑海里的回忆,不是遭到蛇吻时钻心刺骨的疼痛,而是那双梅花瓣般馨香柔软的嘴唇吻住蛇牙印那既教他心醉也心碎的一幕——盘旋了一会儿,才移向他的脉搏,展开七个日夜来的每一次诊脉过程,将温泉般令人通体舒泰的暖流自她指尖柔柔缓缓地送进他体内,顺著经脉流过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钜细靡遗地检查,同时治疗蛇毒和内伤造成的损害,为他驱离苦痛,带来舒畅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