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鸿拿出了管理大企业的能力和口才,企图说服母亲,因为他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
他知道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成就母亲报复的快感,不是孝顺,而是愚孝。就算一时间无法让母亲谅解,他也会慢慢地劝解母亲,请求她的原谅。他相信终有一天母亲会懂的,因为渴求幸福的人,也会理解别人追求幸福的决心。
「机会?追求幸福的机会?你求我给你们!那我求谁给我呢?」朱眉瑛深知无法左右这已经独立成熟的大儿子,痛苦的低声轻泣,两手掩住了脸庞,什么都不想再说,只想要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第七章
星期日,季天鸿在河堤等了一个早上,曼曼一直没有出现。
他拿起手机查看留言和简讯,依然失望地放回口袋里。
季天鸿回到车上,漫无目的地行驶在街道上。这几个月来,每个周末他都是和曼曼在一起,两天了--突然间,他不知道要做什么来填补这段时间?没有曼曼,他又要拿什么来填补这已经付出的感情?
现在他离父亲新买的公寓不远,忽然心血来潮地想去那里看看……
父亲当初决心搬离开家,远离母亲,虽然弟弟季天齐十分反对,但是季天鸿却觉得让父母两人冷静分开一段时候,或许可以让两入水火不容的情绪沈淀下来。
父亲搬进来之前,季天鸿陪父亲来查看过几次。他走进大门内,宛如走进了顶级饭店的前厅,服务台前五官甜美的服务小姐马上认出季天鸿的身分。
季天鸿畅行无阻的进入住户的私密甬道,来到门外,按了按电铃。
几秒钟后,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忘了带钥匙?」
季天鸿诧异的看着开门的女人--
「林阿姨……」
林玉凤面色一白,也惊讶得手足无措,支支吾吾的说:「天鸿……是你!我以为是你爸爸,他……他一大早就去游泳……」
「一大早?」季天鸿一句简单的问话就道破了林玉凤和父亲之间暧昧的关系。……
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却还是难掩意外,父亲在外的风流艳史,早就让他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林玉凤是母亲最好的朋友啊!
「是……是啊……我们、我和你爸爸是……」林玉凤想要解释,又感到力不从心。
季天鸿面无表情,只是用着犀利的眼神,看着林玉凤惭愧的脸庞。
「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请替我问候爸爸,星期一上班,我再找他好了。」他以低沈不带任何情感的口气说完后,转身要走。
林玉凤急忙拉住他,她的焦虑全都写在脸上。「天鸿……不要走!进来吧!我刚泡好了一壶咖啡,还做了一些早点,原本打算等你爸爸回来,你就先和我一起吃吧!」
十分钟后,季天鸿放下手里还温热香浓的咖啡。
卧室里面传来古典乐,淡淡地飘扬在这优雅、开阔的用餐环境中。
季天鸿座位的方向,可以看到客厅玻璃窗外市区最高的建筑物。宅内的装饰和家具简单优雅,空间明亮又宽敞。季天鸿曾经对父亲赞叹室内摆饰的品味不错,父亲当时骄傲的笑笑,没有说什么。他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另有一个隐藏的女主人在打点这一切。
「天鸿,吃啊,我看你早餐都没有动。」林玉凤将一盘荷包蛋加培根推到了天鸿面前,声调淡淡柔柔、不疾不徐的。在季天鸿的印象中,好像只有林玉凤这样个性的人,才能和个性强势的母亲成为好朋友。
「对不起,我不饿……」季天鸿毫无胃口。
「你爸爸早餐最喜欢吃荷包蛋和培根了,他时常这样吃,我做了好多年了。可是我觉得这肉太油太咸,对他的身体不好,我都限制他只能吃两片。」林玉凤的话,间接的告诉天鸿他们之间长久的秘密关系。
季天鸿没有回答,看了林玉凤一眼,又陷入了沈思。
他从来没见过父亲吃培根肉和荷包蛋当早餐。他以为父亲喜欢中式早餐,因为每天早上母亲都会叫厨房准备稀饭、小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是这几个月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家中的餐桌上,也没有人知道父亲的口味已经改变。
两人各怀心事,只等着对方先开口。
就这样沈默了一会儿,林玉凤终于说:「天鸿……我和你父亲很久以前就已经在一起了。」
「多久?」
「有二十五年了吧!当年我刚到公司,是个财务部的小记帐员,你爸爸的私人财务需要一个助手,他看上我,点名要我帮忙--就这样,那时候我才大学毕业,就跟着你父亲到现在。」林玉凤低头看着杯内晃动的液体,两手握住温热的咖啡杯。
「所以,妳才一直都没有结婚?」季天鸿问。
林玉凤点了点头。
「妳知道我父亲在外面还有很多女人,包括关琳达?」季天鸿又问。
「我都知道……」林玉凤的脸一直没有抬起来过。
「为什么妳还要跟着他?」
她抬起头,专注的凝望季天鸿,莞尔一笑,无奈又认命的说:「习惯了--当女人习惯了一个男人以后,就很难有勇气改变了。」
「可是……妳是我妈的好朋友,妳这样……不是背叛了她吗?」
「我一直很努力的不让她知道,努力当她最好的朋友帮她、听她、陪她,当作是替自己赎罪,所以……天鸿,请你……」她欲言又止。
季天鸿早就猜出她想说的话,很快的说:「妳要我保密?」
「嗯!」
可怜的母亲!季天鸿心里不禁为母亲伤心,她嫁了一个用情不专的男人已经够悲哀了,还要面对最好的朋友背叛自己,母亲一定会受不了的。
他铁青着脸,严肃起来的表情让林玉凤有点心怯。
「阿姨,妳不说,我也会保密,但不是为了妳,而是为了我母亲。但是……那关琳达呢?她知道妳和我爸爸的关系吗?」他冷冷的问。
「关琳达?哦--我不会计较她的,她不过是你父亲的障眼法而已。」
「妳这是什么意思?」季天鸿沈下脸问。
「你爸爸想离婚,又不能对你母亲说是因为我,所以--他只好找一个目标显眼,又容易应付的女人来作借口。这样,可以转移你母亲对我们的注意,还可以藉由关琳达来达到离婚的目的。」
季天鸿突然拍桌起身,准备要走。
「林阿姨,你们心机未免太重了吧!」想到父亲和林玉凤利用他人来遮掩自己目的的手段,他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一秒。
林玉凤红着眼,快速的拉住他的手,哽咽的恳求他。「对不起,天鸿,我们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那天你和曼曼一起出现,我才知道你正和关琳达的女儿交往,对不起……天鸿,我害了你们。你知道我无所谓的,我不要名分的,我已经等了二十五年,再等个十年、二十年,又有什么分别?只是你父亲,他没有办法再忍受了--每次回去和你母亲大吵大闹,回来他就好像重病了一场,他老了……身体不如从前,他很想解脱,很想脱离这个让他痛苦大半辈子的婚姻。求求你--天鸿,你是他儿子,天齐和你妈都不能谅解他,只有你能帮他,只有你能够了解他--只有你,只有你了!」
林玉凤泣诉哀求,他看见了她眼中盈聚的泪水,每一句话、每一声恳求,都是她藏在心中二十五年的痛苦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