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仲威彷佛是在揣测她想法似的,目光深沈地看着她。而敛去了轻佻后的殷仲威,竟带给石破军一股熟悉的感觉,彷佛许久以前,她也这样被注视过。
那个人,是谁呢?
石破军的脑海里,隐约浮现出l个模糊的身影。
破军……
那人的声音多情嘶哑,且载满了许多无奈的痛苦,他的眼睛,在红色的火光下,泛出泪。
「……」殷仲威似乎在跟她说什么,但她没听见,脑海里尽是那个人的声音。
破军!
他在吼,那声音好悲伤。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每一字每一句都痛彻心肺,她做了什么事呢,惹得他这么难过?
「……石小姐,妳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殷仲威不悦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她才发现,对方不知已经跟她说了多久的话了。
「对不起。」真糟,她又闪神。
「我看妳好像经常发呆嘛!真的没有问题吗?」殷仲威狐疑的看着她,顺带看看她手中的设计图,彷佛在质疑她的工作能力,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睡眠不足。」她不客气的讽刺回去。「为了赶在今天交图,我已经连续好几天只睡三、四个钟头,精神看起来当然不太好。」
「是吗?我怀疑。」殷仲威可不这么认为。「上次妳来的时候,也是莫名其妙的发呆,那时候我可没有叫妳画设计图。」所以还是找别的借口吧,别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被他这么一说,石破军倒是说不出话来。上回她莫名其妙发呆是事实,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
「我……我把设计图带来了,你要不要看看?」既然没法解释,又说不过人家,只好拿公事救火。
「Why not?」殷仲威耸耸肩,指指沙发叫她坐下,她立刻把卷成圆筒型的设计图摊开。
「这只是草图。」她一面指引他看图,一面解释。「就像你要求的,凡是假山、凉亭,这些中式建筑的基本构成元素,我都有放进去。另外,我还设计了一条人工溪流,以循环水的方式,将溪流里的水再利用。至于主建筑的外观,我想配合你的……嗯,个人品味,采取华丽一点的风格。除了基本的中式建筑外观以外,我想在外观的装饰上多下点功夫,你觉得如何?」
石破军回去想了好几天,最后决定将他的新居定位于奢华风,并以此为基调,设计发展出一连串相关元素。只是她的立意虽好,殷仲威却不喜欢,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重新再画一份设计圊来,这份设计圆……」他摇头,剩下的不说,让她自己领会。
石破军不可思议的张大嘴,不晓得他挑剔什么,只好进一步问。
「请问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你不满意的吗?」她是照着他的要求下去设计,但他看也不看,就断然否决。
「全部不满意,妳重画。」他糟蹋人似的睨着她,目光极端轻藐。「我未婚妻说妳是满有名的建筑师,妳该不会只有这点本事吧?我虽然不懂建筑,但我就是不喜欢妳这份设计,拿回去重画。」
一个人挑剔某样事物总有原因,但他却是连原因都没有,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让石破军很不能接受,甚至想当场放弃。
「你--」但她一想到公司乱成一团的经济,只得忍下来。她不能,也没有能力任性,只能一再地吞忍。
「好,我拿回去重画,直到你满意为止。」或许她的设计图里面真有什么要命的缺陷,值得好好研究。
「Good girl。」殷仲威实在很难解释,为什么他只要一遇上石破军,就会想整她,这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真怪。
「那么我先回去了。」她收拾好设计图就要离开。
「好啊,下次再来。」他当她是应召女郎似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点让石破军非常恼怒。
「我希望下次看图的时候,能换别的会面地点,不要在这里。」她不想老是看到不该看的镜头。
「为什么,我这里不好吗?」他一脸无辜地环看起居室。「我倒觉得这里挺不错的,既现代又舒适,满好的啊!」
「反正我就是希望能换别的会面地点就是了。」石破军不想上他的当,跟随他的眼光瞄向令人眼花撩乱的天花板,只得尽力维持住视线。
「妳真是太无趣了。」见她强装镇定的模样,他大笑,惹来她愤怒的眼神。
「好吧,换地方就换地方,我无所谓啦!」反正他多得是捉弄她的方法,不怕。「不过,妳尽快把图画好,我迫不及待要看图。」和捉弄她。
「殷先生--」
「一个礼拜。」殷仲威才懒得理她想说什么,他只管自己。「同样给妳一个礼拜的时间,时间一到,我就call妳。」也算是一种乐趣,呵呵。
石破军的目光几乎可以杀人,但不巧殷仲威正是刀枪不入,因此她抛再多的眼光也没有用,多累坏自己的眼睛而已。
「不说再见就要离开吗?太没礼貌了。」
石破军才刚跨出的脚步,因他这句话而倏然止住,转身愤怒的瞪他。
殷仲威当场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彷佛她的愤怒带给他无上乐趣。
她气愤地甩上钢门,里头的殷仲威还在笑,就连高科技结品的德制钢门,也挡不住他的笑声。
石破军完全不知道自己哪一点好笑,殷仲威也说不上来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捉弄石破军,只觉得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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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电话。
当秘书气冲冲地把殷仲威的电话留言丢到她桌上的时候,石破军一点也不意外,她比较意外的是秘书的表情。
「他又叫妳欧巴桑啦?」她有气无力的问秘书。
「有这么客气就好了。」秘书气得咬牙。「他称我为看守电话的贵宾狗,没品味得可爱。」
「这是眨还是褒?」石破军哭笑不得。「妳怎么回他?」
「谢谢他的夸奖。」秘书呸道。「顺便警告他,种牛的下场往往都是送进屠宰场,叫他小心点。」
所以说是势均力敌,谁也不让谁,果真是战斗力十足。
「给妳拍拍手。」感谢她又为她多制造一个敌人。「真希望我也能像妳这样回嘴,可惜我不能。」遗憾。
「为什么不行?」秘书不懂。「我们不能不做他的生意吗?」
对旁观者来说,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是非题,可石破军就是不能这么玩。
「经营者难为啊!」石破军对秘书做鬼脸。「如果我对每个客户都采取这种态度,那我可惨了,公司怎么维持得下去?」
秘书被石破军说得有些难为情,连忙低下头,喃喃说对不起。石破军拍拍她的肩,表示不必在意,殷仲威那个人本来就很讨厌。
「对了,他这次跟妳约的地点很特别,是一家五星级饭店。」秘书把殷仲威的留言复诵一次给石破军知道,石破军听得脸都绿了。
「饭店?」当她是应召女郎吗,居然约她去饭店。
「很气人吧?」秘书又发飙。「他说既然妳不愿去他家,只好去饭店谈事情,那也是他第二个家。」非常妙的说法,也只有像他那种不正经的人,才会想到把饭店当成另一个住所。
「唉!」石破军闻言叹气。「他有没有规定我几点到?」
「妳认为呢?」秘书一副妳爱说笑的样子看着她。「当然有规定,而且非常严格,他要妳晚上九点钟准时到,一秒钟都不能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