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们。”她从哽咽的喉咙中逼出几个字来,“可是这太危险了,我……”
“不用担心,我这几个兄弟都不是好吃的糖果。”唐思亚骄傲地打断石月伦的话,“屠夫是空手道黑带,大鸟的对西洋剑下过苦工,我的跆拳道也不怎么差,至于阿观……他虽然没有正式学过什么武术,但是打起架来却更可怕,如果我找他单挑,十次有八次会让他摆平。”
“你们到底要不要吃消夜?”阿观懒懒地说,将盘子里的最后两片卤牛肉塞到口中,张鹏立刻发出一声惨叫。
“哇靠!阿观,你真他妈的好狠!”他打算扑上前来抢救卤牛肉,可是盘子里头已经只剩下几颗葱花而已。
“别急别急,卤味冰箱里头还有,我再去切不就得了。”唐母好笑地说:“你们慢慢聊!”
石月伦跟在唐母的后头进入厨房,却被唐母给拦住了。
“你还是跟他们聊聊去吧!要帮我做菜还怕将来没机会吗?”她慈祥地说:“思亚找来他这一票死党,我可就放心了,你别担心,事情一定可以解决得顺顺利利的。”
石月伦勉强地微笑了一下,顺手接过一盘卤牛腱,“唐伯伯呢?”
“他习惯早睡。”唐母微笑地说,一面切着卤牛肉,“我等等也想睡觉了,你们年轻人慢慢聊吧!”
等到石月伦再次进入客厅的时候,方才那轻快的笑语已经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气氛凝重的讨论与研商。
“如果那小子手上没有枪弹之类的武器的话,我们可以将月伦保护得很好,这点我毫不怀疑。”
说话的是阿观,石月伦并不意外,他看起来的确是一副精明强悍、深思熟虑的样子。
“我们的判断不会有错的,那小子要是有枪的话,昨晚早就用上了,不会留下唐大汪一条狗命。”
唐思亚又开口:“再说,根据他过去的行踪判断,他一向都是独来独往,也不可能跟黑道有所挂勾,一时半刻间,想要弄到枪枝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那我们就得确定他不会有时间去弄到这种东西才行,而且还有个问题……”阿观沉吟片刻,又说:“如果我们保护月伦过度严密,那小子说不定会来个长期抗战,要是那样子的话,大家可是会很累。”
“我也担心这一点。”唐思亚承认,两道浓黑的眉毛皱得紧紧的,“想要速战速决,最好的方法就是留个漏洞把那小子引出来,可是……”可是,那就势必得拿石月伦当诱饵。
阿观伸出手来,紧紧的握住唐思亚的手。“不用担心,我们绝对不会让月伦发生任何意外的。”
唐思亚抿紧了双唇,看得出来他还在犹豫。
石月伦上前握着他的手,她的手心冰凉,然而笑容却是勇敢而坚定的。
“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了,思亚,这是唯一的办法。”她轻轻地说:“你们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我也不想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再说,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当诱饵,谁当诱饵?”
“要想逼他动手,就必须让那家伙以为,他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张鹏简单地说:“我们可以放出风声说,你在公演结束之后就要再度赴美,攻读博士学位。”
“博士!?”
石月伦的鼻子不悦地皱起,张鹏立刻丢来一个好奇的表情。
“博士有什么不对吗?”
“只不过是理论挂帅而已!”石月伦耸耸肩,“戏剧注重的是创作,比起理论来要有趣得多了,打死我我也不要去念那什么鬼博士!”
“不过那姓余的小子并不知道这一点,对不对?”阿观笑着说:“所以,我的计画是这样的……”
他们一直谈到深夜,才算是将所有细节都敲定。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大伙都认为石月伦待在唐家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所以决定离开。
“你这几位朋友真的很不错。”石月伦一面收拾客厅,一面说。
“他们都是真正的朋友。”他接过碗盘,端到厨房去,“我很幸运。”
“只有你很幸运而已吗?”石月伦微笑着说:“我认为他们也是一样的幸运,友情本来就是互相的,如果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遇到同样的麻烦,相信你也会毫不犹豫的为他们两肋插刀,不是吗?”
唐思亚的眼睛里闪着亮光,看着石月伦的时候,眼神却是小心翼翼的。
“相信我!”他嘴角的笑意也无法冲淡他郑重其事的眼神,“我会尽我全部的努力来保护你!”
石月伦放下手边的碗盘,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来环住了他。
“你还不知道吗?思亚。”她清亮的双眸仿佛要看进他的心灵深处,“我当然信任你,以全部的灵魂来信任你。”
唐思亚定定地凝视着她,从她眼中看出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心安和欢愉从心底窜起,他几乎因为幸福而叹息。
他无限温柔地低下头去,轻轻的吻上她的额头、眼睛、鼻尖,还有……那等待许久、炽热、柔嫩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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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计画第二天就开始进行了,距离公演只剩下不到一星期,所以每个人都卯足了全力来配合这个计画。
石月伦有个专跑影剧新闻的学姊,替她在报上发了“狂女”即将公演的新闻,还顺便在报上刊了条消息——
……该剧团负责人石月伦声称,这是她在国内编导最后一场公演,公演结束的第二天,她将赴美攻读博士学位……
当然,事实真相这位学姊并不知道,还对她这位学妹的好学敬佩不已。
石月伦煞有其事地准备起出国事项,连补习班的课都取消了。至于保护的工作,则是做得更周密不过了,无论任何的时间,她身边都有个保镳随身保护着。
那四个大男生轮流请假,连范学尧也来轧一脚,晚上则是轮流睡不同的地方。通常是唐思亚来接她,然后到事先约好有两个以上出口的地方吃消夜,再由另外一个人将她接走,这样一来,就算余庆家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掌握她的行踪。
这个作法很快就收到效果,因为余庆家显然急了,他打到排练场的电话越来越频繁,说的话也越来越恶毒、越来越歇斯底里,例如——
“你他妈的以为你逃得掉吗?门都没有!我一定会逮到你的!”
“你以为你找几条笨狗绕在你身边,我就动不了你了?那几个蠢蛋都是白痴!居然看不出来你是个婊子!你以为我会吃这一套?石月伦,我一定会让那几个白痴跟你一起陪葬,剁得你们几个分不出谁是谁!”
李苑明厌恶地按下录音机的开关。
“老天!最近时间走得比蜗牛还要慢!”她抱怨地说。
“别抱怨了,目前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捺着性子设陷阱了。”范学尧叹了口气,“等我们逮到他以后,先让你揍他两拳,这样好不好?”
“我要让他挂上两个黑眼圈!”李苑明激动地说:“一定要比学姊眼睛底下的阴影多了很多倍!”
才刚刚说到这儿,他们正在谈论的人就进来了。
范学尧抬眼望去,注意到石月伦眼睛底下果然有两块阴影。
她所承受的压力,在排练场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不只是她的气色越来越差,还有因为她的脾气越来越坏了。
事实上她昨晚才跟唐思亚大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却小得谁也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