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美则美矣,却没有一点“人”的气息。
也是有些赌气,贺岂凡把车开到路边停下,还来不及开口,米雪儿已经开门下车,翩然离去。
好吧!她要这样就这样,反正她那掩盖在优雅文静外表下的大小姐脾气,他也受够了!
连生气都要轻声细语、用词优雅、客气万分的表达。
饶是他一向习惯这样的假面具,自己也优游自得,但总有感觉气闷的一天。
他拉了排档之后,踩下油门,决定自己赴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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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行吗?”一个娇嫩的声音,在门禁森严的庄园门口响起。
没想到迟到的不只贺岂凡一个人,他一下车,便看见一个穿着嫩黄色洋装的窈窕身影,对方背对着他,正在询问驻守门边的安全人员。
警卫高头大马,只是板着脸摇头。
“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去。”
“可是……”
虽然只看到背影,不过那一头及肩的黑发已经引起他的注意,又直又亮,轻轻摇晃时,好像水波荡漾,令人目眩。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头发了,他一直觉得黑发是最美的。
贺岂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在女孩偏头之际……好印象破灭了。
好浓的妆!
厚厚的粉、重重的眼线眼影、红得耀眼的唇,整张脸简直化得像个日本艺妓,令贺岂凡皱眉。
那女孩继续跟警卫讨价还价,但警卫一直悍然拒绝。
像这样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来英国只是为了找张饭票和居留权,最好能钓上一个有钱人,所以想尽办法混入上流社会的场合,看能不能以自身的年轻美貌来换取想要的东西。
不要说别人,他自己就曾被这样的女子缠上过。
粗俗、大胆、贪婪,除了年纪与容貌之外,毫无可取之处。
他有些惋惜的再看一眼那一头美丽的秀发,然后侧身从旁边走过,一面从西装内袋中找出自己的邀请函。
“先生,就一位吗?”警卫看过邀请函,有些疑惑的看看这位优雅的年轻男士。
怎么会没携伴呢?这邀请函上,明明写了请两位嘉宾一起出席呀!
“那,我可以跟他一起吗?”女孩突发奇想。
英文带着一点可爱的异国腔调,声音甜软,让人,特别是男人,无法招架。
贺岂凡又忍不住看她一眼。
那女孩见他没有立刻反对,更加大胆主动,立刻挨过来靠在他身边,露出甜蜜的笑容。
“先生,反正你也没有女伴,不如就让我陪你吧!”
浓妆伴随着虚伪的笑靥,应该是令人皱眉的,不过贺岂凡很奇怪的,并没有立刻推开那已经自动搭上他坚实右臂的小手。
好吧!他承认,这女孩有一双澄澈的眼睛,和动人的嗓子。
“我跟男朋友一起来的,可是我们刚刚吵了一架,我本来要自己走了,可是到门外才发现,忘记拿皮包。”女孩不管他听不听,迳自解释了起来,还指着旁边的警卫,告起状来,“我跟他们讲,他们都不肯相信我。”
她娇滴滴的嘟起嘴,故作可怜状,旁边警卫皱起眉,满脸不认同。
“那关我什么事?”贺岂凡终于开口,嗓音低沉,含着一丝笑意。
“当然是不关你的事,不过,你可以考虑帮帮忙吧?”女孩贴着他,睁大眼睛恳求,“我真的只是要拿皮包,你只需要带我进门就可以了,我保证不会缠着你的。”
这样的“保证”贺岂凡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他给她够多时间了,不用再多说。
扯起嘴角,他淡淡的笑了。
“你用什么保证?”他轻轻推开那搭在他臂上的手,“抱歉,借过。”
“先生!”没想到女孩又拉住他,不肯放手,“带我进去,拜托你!我会感谢你的,我真的不是骗子!我拿了皮包就可以离开……”
“小姐,请你立刻离开。”警卫见状,上来拉开她,并且用很严厉的声音斥责,“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可能!不要骚扰我们的客人!”
“可是我……”
拉拉扯扯中,女孩的高跟鞋掉了一只,还踉跄的被拖开。
贺岂凡已经走到门口了,却听见带着哽咽的低诉。
“我只是要回家啊……钱都在皮包里……”女孩细细的轻泣着。
他回头,看见女孩被两个大汉拉开,低着头,无助得几乎要软倒在地。
她小小的鼻尖已经通红,是真的在哭。
也许是那双眼睛,也许是看在同是东方人的情分上,也许……谁知道呢?
也许这只是举手之劳。
“等一下!”他出声制止两个横眉竖目的大汉。
警卫很惊讶的抬头看他。
那女孩没有反应,只是轻轻抽泣着。
“算了,我带她进去好了。”贺岂凡微笑,“来,过来吧!”
“可是先生……”
“没关系的,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带,又是个小女孩,应该不会有危险。”
贺岂凡上下打量她一下,轻松的说:“来吧!我们进去了,别再哭了。”
没想到这么一说,那女孩哭得更厉害,纤肩轻轻颤抖起来,她一直没有抬头,只是乖乖依言走了过来。
在警卫下赞同的眼光中,贺岂凡带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脸上浓妆都花掉的女孩走进庄园大门。
宴会已经开始,他们沿着碎石子步道往喧哗声传来的方向走。
那女孩一直在掉眼泪,还用手捂着嘴。
“别哭了,不是进来了吗?你的男朋友呢?在哪里?”贺岂凡温和的说。
她摇摇头,“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分手了。”
这跟刚刚讲的不尽相同,不过贺岂凡只是哂然一笑,不太认真。
这样的女子,会讲什么真话呢?
“好吧!现在我已经带你进来,所以你可以……”
“我不会缠着你。”她还是低着头说,虽然带着浓浓的鼻音,不过语气中有着奇异的冷静,“谢谢你帮我的忙,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走,跟刚刚在门口,用尽方法要引起他注意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要去哪里?”贺岂凡忍不住问。
“找洗手间,洗脸。”她已经走远,只抛下几个字。
她走的方向,确实是往大宅没错,这个庄园是传统英式庭园,通道都被灌木丛与大树给遮掩,其实满容易走错路的,不过,看她那个样子……好像真的对这个地方有些了解,不是乱闯。
难道,她真的跟桑德斯家认识?
随即他笑了,笑自己的一相情愿。
轻薄的洋装,高跟鞋已经歪斜,走路一拐一拐的,加上惨不忍睹的浓妆……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个上流社会出身的女孩。
他转身,往后花园走,不再去看那窈窕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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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一直持续到晚上才散,主人桑德斯先生在大门口送客,而灯火通明的庄园门口,一长列的各式名车绵延,因为车太多了,只能缓缓往前推进。
贺岂凡与主人打过招呼后,迳自上车离去,整场宴会下来,米雪儿不在身边,他只觉得非常轻松,不用处处小心翼翼,不用照料一个精致的洋娃娃,想跟谁聊天就跟谁聊天,简直像个从老师面前暂时逃脱的学生一样。
他脱掉西装外套,领带也扯松了,车窗降了下来,肘靠在窗框上,优闲享受着初夏乡间的清爽凉风。
他决定今天不回市区了,省得又要跟米雪儿长谈。
他们从来下吵架,最多就是面对面坐下来,一本正经的讨论两人意见为什么不合,不过此刻,他实在没有任何意愿与耐性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