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鱼翅,我最喜欢这个了。”女伴娇呼,开心的拉过椅子坐下,在满场尴尬到极点的气氛中,毫不怕生的对所有人笑笑,然后开始享用佳肴。
又是一轮非常别扭的介绍,从头到尾,邵静心都没办法动弹,也没办法回答。
她的指尖在发冷。
事实上,她全身都开始发冷。
怎么……会是他?!
本来以为那场绮梦已经结束,尘埃落定,一切埋在遥远的剑桥,可是,此刻,梦中人居然又出现,就在她眼前!
天啊!
她的十指在膝上紧握,指甲深深刺进掌心,拳头簌簌发着抖。
恐慌开始排山倒海而来。
如果让她父母知道,她在英国的“荒唐事迹”,她真的不敢想像,会是一颗威力多么惊人的炸弹!
不能认,一定不能认,她必须否认到底!
“这位是邵静心邵小姐……”季太太还在尽责的介绍。
“哦?”贺岂凡好看的眉毛挑了起来,他的薄唇扬起残忍的微笑,“邵小姐好面熟,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面吧?”
邵静心只觉得心重重沉下去,她开始冒冷汗。
不行,要稳住。
她努力扬起端庄温柔的微笑,用从小到大被训练的、有气质又略嫌冷淡的富家千金面具,把自己的慌乱藏住。
“是吗?真是抱歉,我……不记得了呢!”
银铃般的清脆话声,虽然有些迟疑,但是依然悦耳得让听者都觉得很舒服。
当然,除了那个发问者以外。
贺岂凡从一进来到此刻,炯炯的视线都没离开过邵静心。
他俊秀的脸庞虽然依然带着淡淡的表情,但他的手却在餐桌底下握拳、放开,然后又握拳,又放开。
注意到的人,只有坐在他身边的贺父,做爸爸的眉毛也挑了起来。
他这个儿子……很少这样,居然全身都绷紧了。
到底是紧张、生气,抑或其他的情绪?
无论如何,都很反常,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跟坐在对面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有关。
“真的不记得了吗?”贺岂凡又追问,“我昨天才到台湾,所以应该不是在台湾见过,也许在别的地方,像……英国?”
邵静心略皱起柳眉,精致的脸蛋一偏,思考片刻,然后,用好抱歉好礼貌的声音轻轻说:“真的没有印象,对不起,不过我刚刚听说了,这次展出的一件作品,是贺先生您的设计……”
“你之前在伦敦待那么久,也许真的有在哪里遇到过贺先生嘛!”结果是完全不知内情,也看不出波涛汹涌的关慎知,非常不识时务的插了嘴。
“对啊对啊!静心之前也在英国读书,你们应该有机会见面才对。”季太太赶快打蛇随棍上,准备趁势炒热已经冷了一晚上的气氛。
但是换来一阵尴尬的沉默。
“没关系,不管以前有没有见过,反正现在已经认识了。”贺父慈蔼的笑着说。
“是啊!”邵静心的爸爸举起了酒杯,“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跟两位贺先生合作,也很荣幸能邀请到贺氏的执行总裁跟建筑师来台参加我们展览的开幕,我在这里敬两位。”
“哪里哪里,邵先生您真客气。”
大人出手,杯觥交错,场面果然热络了起来。
而映着酒光,那双镜片之后的双眼,仿佛要烧融邵静心似的,荡漾火焰般的光芒。
虽然暂时不再追问,似乎接受了这样的局面,贺岂凡还是在双方都有伴侣出席的情况下,直直盯着邵静心看,似乎要看进她的脑袋深处似的。
邵静心猛吞了一大口烈酒,觉得喉头火烫烫烧了起来。
相形之下,她的手脚,尤其是指尖,更是冰凉。
第六章
邵静心,伦敦大学毕业,顺邦地产董事长邵清的掌上明珠,刚满二十五岁,目前是沐华艺廊的主持人。
没有亲密固定的男友,但有几位男性友人,包括名摄影师关慎知、新锐画家田信琛、国家音乐厅客座指挥楚正玺等等。
很好。
知道得越多,他就越不高兴。
贺岂凡站在饭店二十七层楼高的房间大窗旁,远跳着台北市略显阴沉,云层厚厚的天空,俊脸上也是乌云密布的阴暗表情。
他裸着上身,只套件长裤,抱胸板着脸沉思,就像雕像一样好看。
公司派来担任他们此次台湾行的助理,也就是传闻中贺氏黄金单身汉最近几个月的“密友”菲碧小姐,妖娇美丽的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养眼画面。
“咦?你还没换衣服!”菲碧挥舞涂着鲜红指甲油的雪白玉手,夸张的叫起来,“我拜托你,都已经三点多了,开幕记者会四点半就开始,你得快点啊!”
贺岂凡不动声色,只是看她一眼。
沉默却带着莫名的力道,让美艳的菲碧小姐一窒。
她也是在英国上生土长的华裔,外貌思想都很洋派,唯一不辜负血缘的,大概是那一口还算流利的中文吧!
她当初也是靠着这不过苦功学的语言,才打败一大堆竞争者,进入贺氏工作的,果然,这次就派上用场了。
“你……”她声调微弱了几分,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开始撒娇,“贺,你快点换衣服嘛!是我特别帮你挑的呢!不可以说不喜欢喔!”
贺岂凡耸耸肩,带着被打扰的一丝不快走到床前,开始套上衬衫。
正在扣扣子时,后面缠上来一双白嫩玉手,在他宽阔胸膛上抚摸,娇媚的挑逗调笑也适时出现。
“我帮你扣吧!不过,其实,我比较喜欢帮你解开……”
“别闹了,你刚不是说,时间不早了吗?”贺岂凡冷淡却有礼的拨开那双章鱼般的手,继续整装。
那双手再接再厉,试图帮他把衬衫扎进长裤,顺势想伸进——
“菲碧,麻烦你,请不要再闹了。”带点不耐,却依然斯文,贺岂凡把不规矩的玉手拉出来。
“好嘛!不闹就不闹。”连续碰了好几个钉子,菲碧也不太高兴,她翘着嘴到旁边的沙发坐下,风情万种的跷起玉腿。
她姿态虽然撩人,但那张红唇吐出的,却是抱怨的话。
“你从来到台湾,就阴阳怪气的,到底谁惹你了?展览不是都很顺利吗?”
谁惹他?这还用问?
那个逃得不见人影,躲他像躲瘟疫一样的“唐珊珊”,或说,邵家大小姐!
自从那天在饭店见过面、装作完全不相识之后,所有画廊展览的接洽事宜,都由画廊的艺术总监靳先生出面,她,完全不跟他有接触!
靳先生年约四十,外表非常整洁雅痞,手工西服衬出他宛如商业菁英的气质。
“静心很忙,要我负责跟贺先生连络。”他笑着对贺岂凡解释。
静心?他这样称呼自己的老板,未免太亲热了!
贺岂凡承认自己非常不悦。
他试图私下打电话联络她,但接电话的却都是助理小姐,助理小姐也是满怀抱歉的告知,邵小姐在忙,有事她可以转达。
要怎么转达?难道他能直接告诉助理,说他们有“私交”,他想叙叙旧?
人家都当着面给他难看,不承认他们曾经见过面了!
贺岂凡阴沉着俊脸把领带打好,镜中出现一个英俊优雅的男子,他知道自己脸色不好看,但是,他实在无法克制自己。
菲碧看他套上西装外套,视若无睹的就要走出门,气得咬牙切齿,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等一下!”
“请问,有什么贵干?”
“花!”菲碧被他冷眼一瞪,本来差点说不出话来,情急生智,赶快把主办单位准备的华丽兰花串捧过来,帮他别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