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九语塞:“我——”
邢世珩忙打圃插笑道:“雷叔不要生气,我这个寨主只是暂时的,九叔自小看我长大,叫我小螃蟹也没蜡啊。”
“不是这样。你虽是我们的晚辈,但是现在你是我们的寨主,称呼还是要有个上下蓉卑。”雷利对此事根坚持,邢天彪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就想保邢世珩安安稳稳坐上寨主之位,以报邢天彪之德。他睁圆眼睛,声色皆历,对蔡九喝道:“你最好不要再倚老卖老,以后凡事警醒三分。”
“是是。”跟前形势比人强,蔡九嘴巴说是,心里却把雷利给记上了。
敢跟你毫子摆谱?你以为你是老大的左右手就了不得了吗?黑风寨明争暗斗的情形由来已久,要说对谁服气,这群穷凶极恶之徒,向来准也不把谁放在眼底,这些年来都是靠着邢天彪以一人的威神之力驾叹众人,才相安无事,勉强维持—个表面和平、底下暗潮汹涌的局面。现今邢天彪失手被捕,邢世珩这个寨主的位子才坐不到两个月,黑风寨中服这个小毛头的大概只有冯尔康、雷利和巴酒鬼三人。
邢世珩不是不知道黑风寨问题很多,但是自己并不想待在这个是非之地,他们乱就由他们乱了,自己睁一只跟,闭一只眼就是。
他请雷利明天再去打听,看宗家保有没有什么亲人,并探听他们的生活作息。雷利答应了。
这一夜,各人怀着心事上床安歇。到了半夜,邢世珩梦见双亲弟弟满身是血,要他为他们报仇,他大叫—声,一惊而醒。
他抹去脸上涔涔汗水,梦中爹娘含恨的眼神教他心惊啊。
邢世珩啊邢世珩,眼前是你为爹娘报仇、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夜色中,他愤恨的眼睛闪着异光,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 * *
雷利探听到宗家保的妻子和独生爱女后天要到妙峰山进香,邢世珩等人赶紧上山勘查地形,详加推演,看要在哪里截人,哪里伏下暗桩。又拿银子买通了妙峰山的住持,对他伪称自己也是要来为双亲许愿拜佛的。住持不疑有他,而又邢世珩出手阔绰,这种大香客当然是愈多愈好,于是答应他可以进入内殿。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众人打扮成士农工商,混在人群之中。邢世珩用和雷利扮成主仆,换上一身华衣,潇潇洒洒来到妙峰山朝圣。
这一天是佛祖圣诞,妙峰山在万山之中,孤峰矗立,必须盘旋面上,势如绕螺。这座妙峰山有个神迹,就是它每年在开山之前,一定会下一场雨,名之为净山雨。这场雨下过之后,路上烟尘不扬,香客走在山间,格外精神清爽。而且它一定在开山的前一天下雨,年年如此。再加上许多人来此许愿,大大小小或有灵验,因此妙峰山的神名远播,香火之盛,甲于天下。
听完住持为他解说妙峰山的典故,邢世珩虽然一向不信神明,可是他一心想要报仇,眼下要救出邢天彪就是一件天大的难事,佛祖会不会助他一臂之力呢?杀了邢天彪,恐怕他这一辈子也难进黑风寨的追杀。他感到前路茫茫,突然很希望有人能够给他一个指引,于是向宝相庄严的佛祖跪倒,磕了三个头,虔心祝祷:“如来佛祖,您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知道杀人要下地狱,但是我现下要为我的双亲和弟弟报仇,什么也顾不得了。希望您能保佑我今天顺利抓到宗家保的家眷,好让我能换回邢天彪那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一刀将他杀了,为民除害。”
抬起头来,如来佛祖双目半垂下祝,似乎充满着无限慈悲。他如果有情,或许正在为他将要遣下的恶行感到哀悯吧。
“少爷,您放心,老爷他会平安回来的。”雷利见他神情虔诚,以为他担心邢天彪的安危。
邢世珩笑了一笑,没有答话。黑风寨中雷利也是对他极为爱护的长辈之—,他要是杀了邢天彪,恐怕雷利再也不会对他爱屋及乌,而是要追杀他于千里万里之外了吧?
“大家都埋伏好了吗?”这件事要非常小心,他们人在异乡,人力又薄弱,这次不得手,让宗家保有了提防,以后要再有机会劫人就不可能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
忽听前头有人喊道:“御史台宗夫人、宗小姐到。”
邢世珩和雷利连忙闪到内殿的一间偏房,其实内殿本来只有官家女眷才能进来,可是邢世珩的金子洒得多,又长得英俊潇洒,看起来百无一害,更且孝心格天,住持才破例让他进来。不过他也有交代,今天有许多官家女眷会来,千千万万不要冒狂了这些大香客,否则妙峰山的招牌可要毁于—旦。
邢世珩和雷利躲在专供香客歇息的厢房之中,只见两顶轿子从小径进了内殿前的广场,婢女蛤掀开轿帘,走下来一个身姿曼妙,貌如芙蓉的妙龄女子,她正好面向邢世珩和雷利躲藏的厢房,教两人看得清清楚楚。
“少爷,这个宗小姐长得可真美啊。”雷利所见过的女人也不少,就没一个比得上这个宗小姐的温柔明净,就像是水做出来似的。
邢世珩一见到这个宗小姐的面容,心里面恍恍悔也的,总觉得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她。但是不可能啊,他要是见过她,这样的美人断然没有忘记的道理。
“她美不美跟我们没相关。”家仇当前,再美的美人也比不上手刃仇人重要。邢世珩眼神一凝,神情严肃起来。“我们可不能怜香惜玉,她是我们换回我义父的筹码。”
雷利最欣赏就是邢世珩这一点,他拍拍他的肩,赞许道:“说得好,女人嘛,再找就有,对你这么恩重如山的义父可只有一个。”
邢世珩在心里阴阴的道:是吗?我看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吧?
另一顶轿下来的是一个贵妇,同样是容貌端秀,这个宗小姐若是用水仙来比拟,这位宗夫人就是芙蓉花。雷利低声吹了一个口哨:“这个宗家保的老婆女儿每个都是美人胚子,要是卖到窑子里去,门槛非教人踏穿了不可。”
宗小姐和宗夫人下轿之后,先进去大殿拜佛;两人的保镖护院都在门外守护。
过了一炊香的时间,宗小姐先走出来。旁边的丫鬟跟她说着话:“小姐,夫人每年都来妙峰山拜佛,都会把自己关在内室里不出来,你说夫人到底有什么心事?”
“我怎么知道呢?娘总是不太开心,我真希望她能告诉我她到底在心烦什么。”宗小姐幽幽叹了一口气,她不仅人美,连说话的声音都像黄莺出谷,婉转动听。
“小姐,你要是嫁个如意郎君,给老爷夫人生个白白胖胖的外孙,说不定夫人就不心烦了。”丫鬟天真的幻想着。
“胡说。”宗小姐白了丫鬟一眼,移动脚步往东侧厢房走去。
邢世珩和雷利赶紧跟在后头,只见宗小姐主仆两人袅袅娜娜的穿过后殿,来到殿后的问天桥。妙峰山后面这座问天桥驰名天下,此桥连接妙峰山大觉寺和对岸的隆福寺,当初造桥的人不知道是怎么跨越天险,将两峰连接起来。人站在桥上,云雾缭绕,看不见底下万丈深谷,胆子小一点的还会被吓得脚底发凉。
“小姐,你别过去,小心点。”小丫鬟胆子小,看见谷这么深,吓得嘴唇都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