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您说什麽?”
“我说,不会在这里。”秦轩再次重复,“这里是哪了?”
“是庐阳县了。”他回道。
“那麽再一天的路程就会到盘龙岭。”秦轩自言自语。
“是呀,秦大人,您是不是担心盘龙岭上的盗匪?没关系的,我们那麽多人,就算他们来了,我们也不怕,我一定会保护大人的安危。”他拍著胸脯保证。在秦轩的面前,大多数人常常会忘记他的智慧。而把他当做一个弱不禁风的人,想要保护他。
秦轩的眉一下子展开了,就像是阴雨的天空豁然开朗一样。
“将军要保护的是米粮,怎麽倒成了保护秦轩了。秦轩有手有脚,自然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这样的盈盈浅笑,这样的温言细语让这个年轻人红了脸,他不好意思—手拉紧缰绳,一手搔了搔头。“大人,末将的意思是……”
秦轩安慰地说:“没关系的。陶将军,如果我们现在出发,天黑之前是否可以到达津河?”
“津河在庐阳县北边,大约还有……”他认真地计算了下,然後回答道:“秦大人,一定可以的,我们可以在天黑之前到达。”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麽,骤然间抬头诧异地看著他,“秦大人,我们不是通过盘龙岭去北印吗?怎麽,要走水路吗?”
“不错,我确实要改变行程。”
“可是为什麽呀?如果大人担心盘龙岭的盗匪,完全没必要……”
秦轩一下子打断他的话,“盗匪并不可怕,怕只怕是假的盗匪。这些天来,一直没有意外发生,我不认为事情会真的如此顺利,我想有人会利用盘龙岭的传闻,来达成他们的意愿,也就是不露声色抢下这些官粮。将军应该知道吧,朝廷中有很多人都不大支持这次远征打仗。”
秦轩停了下来,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後再说:“当然,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虽没有十分把握,可是仔细一点总是没错。”
“这个末将也知道,可是我觉得秦大人和我们将军的做法才是对的。那些北印人,真的很可恶!”他的父亲曾经是燕将军的副将,父亲总是告诉他,燕将军是个顶天立地的真英雄,可是这样的真英雄,到了最後却是这样的结局,怎麽不让人愤恨世道的不公。李家,都是李家,所有的人都是有怒不敢发。怕死、怕得罪。一个个好人,忠心於皇帝的人是死的死,走的走。
不过,幸好,秦大人回来了。他虽然年轻,却让人如此信任,三年前这样,三年後还是这样。
“李——”因为激动,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未出口的话被秦轩制止了。“陶将军,出门在外,不比家中,正所谓人心相隔,更要谨慎言行才好。我无意责怪,希望将军不要怪我莽撞。”
“不,大人提点得对。哦,对了,大人其实不需要担心他们偷袭,我们的人也不少。如果他们来阴的,我们也绝对不会给他们好过的。”
他赞同地说:“陶将牢说得当然不错,可是自相残杀不是良策。我们同是陛下的子民,怎可在如此紧要关头浪费时间、兵力呢?更何况双方对抗,恐怕将军也无法保证粮食无失吧!”
这一席话,如当头一棒,陶将军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深思远虑。
“可是,如果走水路。会不会耽误时间呀?”他不免担心这个问题。
秦轩却一脸自信地回答,“我算过了,眼下正是刮北风的时候,我们要是顺著津河顺风而上,绕过盘龙岭,直取云淄,在时间上说不定还会快於走陆路。”
“那可有船只提供?”
“津河边有许多渔民,出一点钱,他们一定会愿意送我们去云淄的。”
“真的?”他兴奋地问。
“应该是这样。”秦轩给了肯定的答案。
陶将军一得到答案,就马上调转马头,赶去安排了。
★ ★ ★
而在同一时间,叶玄真带著芦儿,一路飞策,到了盘龙岭。
一到那里,他们就察觉到这个地方不对劲,似乎隐藏某种危机。
“公子,这里好像不对劲。”
“无妨,不过是一些无用的东西罢了。”高傲的眼神,飞扬的眉,月光下的叶玄真有一种近乎妖艳的美丽和灿烂。
“我知道呀。”芦儿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可是人家好久都没有玩了,可不可以跟他们玩一下?”
他轻轻嗤笑道:“不许,我们可要赶路。”
芦儿不无遗憾地说!“我就知道,是不可能如愿的。好好好,我不去惹他们就是了。”
叶玄真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因为他已经感到黑暗处那些蠢蠢欲动的触角。
果然,很快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下马。”用黑布蒙著脸的男人命令道。
“不下,又怎麽样?”叶玄真生气冰冷的口吻好像利剑。
“你这家伙!”
眼看那蒙脸男人就要冲上去了,却有人叫住他,“不是他们,让他们快走!”
“他们不是送粮的人吗?”他不解地问。
“笨蛋。就他们两个人,可能吗?”出声的那人应该是头,态度很是嚣张。
“哦,属下明白了。喂,大爷今天开心,就放你们走吧!”
芦儿以为叶玄真会生气、会发怒,可没想到他仅仅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後便带著他迅速离开。
“公子,看来他们等的真是送粮的人,也就是要对秦公子他们不利。不过,挺奇怪的,看来他们应该没有等到。难道……可是也不对呀,我们一路上打听到的消息,他们确实走了这条路。”
叶玄真回答,“我想,他们应该是从先前那个分岔路口改了路线,走了水路,所以我们一路上才没有遇见,他们也没有等到。”这个秦轩还是那样聪明,居然可以算得出他们会在盘龙岭设下埋伏。叶玄真想著想著就笑了出来。
“哦,看不出,那个秦公子还真是狡猾。那麽公子,我们就快点追上去吧。”
他却突然诡异地一笑,“芦儿,你不是想要玩一下吗?我现在同意了。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游戏时间,玩够了就回来吧!”
芦儿顿时眉开眼笑。虽然跟著主子游走人间,可到底他还是一个魔,有著魔的兽性,魔的好斗和嗜血以及杀戮,这都是与生俱来的。
看著芦儿飞快地扑入密林,叶玄真下了马,亲密地把头靠在马的身上。“轩亦,这个世界,我只会对你好,也只愿意为你牺牲一切。而那些得罪我的人,我怎麽可能会放过呢?轩亦,我知道,你会不开心,你会责怪我的残忍。既然你怪我,既然你不开心,那你就回来呀,只有回来了,才有机会对我说教,不是吗?”他伸出手,对著遥远的天空,那是他所无法知道的世界,“轩亦,请您回来吧。”
伸出的十指,在茫茫然间始终触不到一点温度,可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淡如清风,他蓦地将十指扣牢。
是轩亦吗?那个他所仰慕却始终高高在上的男人?
还是秦轩?那个他所欣赏却让他总是无法放心,忍不住要去关心的男人?
似乎已经分不清了。
★ ★ ★
三天之後,护粮的船队到了津河的上游。此刻虽是秋天,但是北方的天气却是与南方完全不一样。气候较乾燥,风很大,气温也低,有一些来自南方的士兵甚至病倒了。
到了第四天清晨,那些渔民便不愿意继续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