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卉接过名片。
“今天晚上七点,我来接你。”正历语气诚恳地说。
子卉点点头,看着他们离开。
子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和他一起晚餐,难道,她还想和他在一起?她还爱着他?他——结婚了吗?
回到家的子卉泡了杯咖啡,一个人坐在椅上,回想着今日重逢的画面;另一方面也盘算着今晚要不要赴约。
赴约后呢?她又能怎样?子卉反复挣扎着。
忽然间,子卉想起当年,她跪着乞求正历妈妈的成全,换来的却是百般的羞辱,一个人独自拿掉孩子的痛苦回忆,是至今仍无法抹灭的伤痕。每每想到这一幕,总忍不住要痛哭一场。
正历妈妈的话常在梦里出现,为了那些话,她有了今天的成就;也为了那些话,她常告诉自己要争气,如果有一天能再相遇,她绝对要她后悔莫及。
只是,谁也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而且这天来得这样快。子卉觉得自己像个恶魔,开始玩起一个让自己也害怕的游戏。
她决定赴约。
因为她现在是苏子卉,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苏绢惠了。
为了准时赴约,正历迫不及待地结束报告,幸好报告十分顺利,客户也没有刻意刁难。这个案子,算是承接下来了。
“Give me five!”正历和翔翰两人一走出客户公司大门,就高兴地互相击掌鼓励。
“怎么样?厉害吧!本将军第一次出马就战功彪炳,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吧!”正历在电梯内对翔翰夸着自己今日的战绩。
“是、是!总经理,您厉害!您行!”翔翰好气又好笑地点了一根烟。“走,赶快回去向你妈报告这个好消息吧!”
“明天再回去吧!我已经约了那个苏小姐吃饭,那个带给我幸运的苏小姐,晚上七点。”正历看着翔翰,表情带着乞求。
翔翰吓了一跳!“她答应了吗?”没想到做事向来拖拖拉拉的正历,对这档事的效率竟如此之高。
“应该是吧,她有点头。”正历坐上车,拉拉领带,高兴地回答。
翔翰摇摇头,看着这个痴情男。“正历,她不是绢惠!你不要再傻了。就算她是,你妈也不会喜欢的。”
自从绢惠死后,正历这个花心大萝卜,竟真的连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过;前几年住在国外,他妈妈还管不着,今年回国后,几乎一个月就为他安排一次相亲,只是正历从来不到。
正历讶异地问翔翰:“你说我妈不会喜欢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以前交过的女朋友,就只有绢惠是我妈同意的,我妈还帮我追她呢,你忘啦?”
翔翰被正历这样一问,才心生警觉正历不清楚的那段过去,仍是个秘密。现在好不容易他回国了,又何必往事重提?如果他知道真相,对他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于是翔翰推推正历的手,告诉正历:“你想想看,你妈如果看到一个长得很像绢惠的女孩子,她会想到什么?”
“一段痛苦的回忆!”翔翰不等正历回答,就先帮正历回答。目的就是要阻止正历和苏子卉来往;因为翔翰的第六感告诉他——苏子卉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虽然还不确定苏子卉是否就是苏绢惠,但只要两人没有任何联络,事情就不会有任何的发展,他也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担心真相曝光。
“你干嘛那么紧张?不过是认识个新朋友,一起吃个饭罢了。”正历拍拍翔翰的肩膀,要他放轻松。
“那我一起去好了,反正我也没事。”翔翰也想去探个究竟。
“喂!你跟屁虫啊!”正历不想翔翰和他一起去。
“喂!老大,我不跟你去,你叫我去哪里?我可是人生地不熟的。”翔翰将手搭在正历肩上,一副赖定的样子。
“你可以先找间饭店休息,洗个三温暖,然后睡到天亮。”正历推开翔翰的手。
“休息?!洗三温暖?睡到天亮?老大,明天早上十点要和明震签约,你忘了?今天无论如何要赶回去!”翔翰提醒正历。
正历叹口气,看看手表。“好吧!跟屁虫。”已经六点多了,再蘑菇下去会迟到的。他找出苏子卉的名片,拿起手机。
“喂?”
“你好!请问是苏小姐吗?”
“我是,你哪位?”
“我是曾正历,今天在电器行跟你换零钱的那个人。”
“喔!我想起来了,曾先生你好。”子卉心里笑着自己的回答,这个常出现在梦里的声音,她怎会认不出来。
“苏小姐,快七点了,我过去接你,好不好?”
“不用了,我们直接在火车站附近的景霖饭店二楼碰面,好吗?那里有港式饮茶,吃东西很方便。”绢惠主动决定见面的地点。
“好!那我们七点景霖饭店二楼见了。”
“OK!bye!bye!”
子卉挂掉电话,看着化妆台上士敏的照片,轻声说了声:“士敏,对不起。”
吕士敏是子卉保险公司的处经理,两年前刚进保险公司时,多亏士敏不断地替她加油打气,也帮她很多忙。后来,士敏的太太在国外车祸意外身亡,子卉便常拨空陪他,两人因此日久生情。
士敏开始追求子卉时,子卉迟疑了很久,不断逃避,最后士敏知道她年少时的一段过去,却也没有退缩,子卉才接受了士敏。
士敏待她相当好,屡次要子卉北上同住,但是子卉不肯。她喜欢北部的繁华,却更爱好里的纯朴,毕竟,北部曾是她的伤心地。
士敏这个月到国外受训,下个月月底才会回来。
“我该告诉士敏,我遇到他了吗?他一定会阻止我做这件事的。”子卉喃喃自语着。
“不管了,准时赴约吧。”褪去浴袍,打开衣橱,子卉选了一套连身粉红色洋装。
这些年来,因为认识士敏,每逢有大场面,士敏一定带子卉同行,让子卉开了不少眼界,也变得很会装扮自己。士敏曾告诉她,她穿粉红色连身洋装最是迷人。
“他们应该认不出我了吧?”子卉想起五年前的自己那种从年初到年尾,穿裙子的次数,寥寥可数,连口红也不会擦的女人——就是正历妈妈说的——那种带不出场的女人。
“平凡有罪吗?”子卉甩了甩长发,像要甩掉正历妈妈曾说过的话,那些像恶梦的话。
子卉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浮出令自己看了都害怕的冷笑。
正历和翔翰因为没有地方去,所以七点不到就已经在景霖饭店里了;他们一边吃着港式点心,一边等苏子卉到来,两人不约而同讨论着她。
“她应该不是绢惠。因为如果真是她,怎会认不出你?”翔翰提出他的疑问。
“她和绢惠是长得挺像,但穿着打扮、行事风格都和绢惠相反。”正历点头附和。“绢惠一向穿得很朴素,舍不得我花钱,所以都吃路边摊,根本不会选在饭店吃东西;她也讨厌卖保险的人,更不可能做保险这一行。不过,一定是我对绢惠的痴心感动了上天,所以才让我遇见这个长得像绢惠的女孩。”正历正经八百地说着。
“噗!”翔翰看着正历痴情的演出,笑得满嘴的茶喷了出来。“别傻了,我的黑狗兄!条件这么好的女孩,一定有男朋友了;人家只是想卖你保险而已,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翔翰用手推推正历的手臂,要他别做白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