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一对互抱着哭颤了的姊妹花跪在池畔猛磕头,骆虎儿却还没玩过瘾,她纵身狠抓,却乍然见着了两团白烟,两个原是千娇百媚的女子竟在她眼前幻化成了两头雪狐,在她呆愕间,倏然从她眼前逃命去也。
直至一对雪狐没了影子,骆虎儿才回过神来。
是她疏忽了,忘了目前正身处于长白洞天里,任何对她而言不可能的事情,都会有可能发生。
一个闭目跃身,她直直跳入了热气腾腾的浴池里,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因为她实在是急着想让整池子的热水,速速涤清她那被惊吓了太多回的神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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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洗过了个香喷喷的澡,又狼吞虎咽地大啖一顿后,骆虎儿还是没能等着那该死的少主现身。
她火恼地爬上床,决定先睡饱了再说,却在睡下合眼不久,听见门扉轻响,她偷偷敞开了条眼缝,果不其然,天一黑,狼踪再现。
「不许上我的床!」
她坐起身,伸手去点烛,让烛火将房里映照得分明,很好,他现在人模人样的,就让大家把话给说个清楚吧。
「妳还没睡着?」
苍狼顺手拉了张冰凳在她床畔坐下,盯视着她的碧瞳里,写着些许疲意。
为了她,他不眠不休地将原是要一个半月的行程缩短为九日,谁知回到费阿拉城却只发现了她的叛逃。
一怒之下,他化身原形,召唤了所有山区的狼陪他去将她夺回,又奔行了一日一夜才回到洞天,接着还为她和爷爷起争执,他很累很累了,却知道依她的脾气绝对等不及隔日的解释,所以,他来了。
骆虎儿哼吐鼻息没打算表示同情,双臂环胸神情戒备。
「身在敌营自然要打十二万分的注意,以免一个不小心,又让敌人给偷偷爬上了床。」
他勾惑一笑,眼神变回先前她所惯见的邪肆挑衅,「我以为妳已经习惯了。」
她瞪着他,「去你的见鬼的习惯了!」
对于她的口出恶言他报以大笑。
「小老虎,这才是妳的真实面目吧,那阵子在费阿拉城里不断与我虚与委蛇的乖巧小姑娘,我虽然也挺喜欢的,但可半点也不像妳了。」
她瞇起眸,「因为你已将『真面目』出示于我,那我也就不用再对你客气了。」
「说到这里……」他邪邪一笑,「小老虎,妳对于我的本尊面貌还算满意吗?」
「不满意!你干嘛要把我捉来?」
「因为妳必须履行妳的诺言,别忘了,在费阿拉城的那一夜,妳是如何热情地说服我,让我相信了妳会等我,并且陪我回长白山的。」
那由她主导且煽情的一夜被他提起,骆虎儿面红过耳,表情很是尴尬。
讨厌!他就不能君子一点别再提及那一夜吗?哼,她忘了,他是匹狼,而狼,从来就不可能和「君子」两字画上等号。
「那一夜只是权谋,是为了去你的防心,你一发现我不见了后就应该懂了,懂你受骗了。」
「我不懂!」他摇头,碧眸定睐着她,「我只知道妳既然答应了我,就该做到。」
不讲道理!
她暗暗咬牙,「好!就算我骗你在先,但之前你也没向我坦白清楚呀!你只说要我陪你回到长白山上,却没说……没说……」
他帮她接了口,「没说我是个狼妖?」
她瞪圆了杏眸,「所以你真的是?」
他怪笑,「要不妳还能有更好的解释吗?我的小老虎。不过我并没瞒妳,初次见面妳问我是何族人时,我就曾提醒过妳,说我也许……根本就不是人的,妳还记得吗?」
「谁会把句玩笑话当真?」
「可那并不是一句玩笑话,那是我对妳的暗示。」
「所以……」她咬咬唇,一双杏眸直瞪着他,「玉容、艳容真是雪狐精?那些一路上对你跪拜磕头、喊你少主的也全都是妖精?说到底,你们这长白洞天里,到底有没有一个是人的呢?」
他看着她,笑了笑,「有!就在我眼前,不就是妳啰!」
骆虎儿翻了翻白眼,「既然你知道这样,那还非把我给掳来,逼我履行自己的诺言不可?」
「是不是遍地的妖精不重要……」他深深觑她,眼神霸气,「重要的是,我就在这里,不是吗?」
「你在这里关我什么事?咱们人妖殊途,各有各的日子要过……」她说得义正辞严,却看见眼前的男人蓦地刷白了脸,背脊猛然一缩。
「你怎么了?」她从床上跪直起身,满脸的惊惶,「是伤口在作怪了吗?」
他只是咬牙蹙眉没出声,任由她急急忙忙跳下将他拉到床上,命令他面朝下趴着,并褪去了他的上衣,倾身替他细细检视起那位于背脊上,由她砍出来的伤。
苍狼乖乖听话地俯卧在床,将脸埋进掌心,厚实的肩膀一下紧接着一下抽搐着。
在她忧心地以为他是因伤口痛到受不了时,事实却是--
他正在咬牙强忍着笑。
嘿嘿嘿,刚刚她是怎么说的?身在敌营要打十二万分的注意,以免一个不小心,又让敌人给偷偷爬上了床?而现在,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到了,而且还是她主动邀请的,狼的智慧狡狯,果然远胜于恶虎。
其实,她的利斧压根不可能重伤了他,他是妖不是人,复原能力非人类所能想象,她那一斧他是故意去捱的,还有沿路的血丝、现在的伤口抽搐收缩假象全是他的手段,好让她舍不下他,好让她一步一步傻傻地坠入他为她所编织的情网。
只见骆虎儿快手快脚地帮他换好药,原是该就此踢他下床,但一想到他的伤她就施不了力,他伤得挺重的,若是夜里发起了高烧,伤口感染可就麻烦,虽然她也不懂,这些妖精族的体质会不会同人类一般地脆弱,但左思右想,她还是决定让他暂时睡在一旁,好让她可以就近盯着,也省得真因那伤要了他的一条狼命。
「先说好了哟!」她推推他沉重身子,先行警告,「是看你受伤我才让你在这儿休息的,你如果敢动手动脚,可别怪我在你身上多加几道伤口。」
苍狼将俊颜偏转方向,直直看着她,俊魅的眸里漾出坏笑。
「那如果动嘴呢?」
「你?!」
她瞠目咬牙,一个抬腿便要踹他,却听见他慢条斯理接下去说。
「小老虎,妳干嘛总往歪的地方想?动嘴,是要和妳聊聊天的意思,我知道妳有好些问题想要问我的,不是吗?」
她收回了长腿,开始认真反省,她真是那个老将事情给想歪的人吗?
「甭再费神反省了,小老虎……」他浅浅打着呵欠,「我是真困了,妳有什么问题就快些问了吧。」
她毫不客气用手猛推着他,「不许睡!我问啥,你就乖乖作答,不许有半点犹豫隐瞒,一直问到了我满意你才可以睡。」
酷刑哪!
苍狼在心底哀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好,妳问吧。」
「你真的是苍狼?」
他没好气地睨瞪她,「要不我会是谁?」
她换个方式重问:「真是努尔哈赤麾下的苍狼将军?」
他轻咳一声,登时换上一张漠然的脸,「我原也是不想多事的,只不过因为妳是大明皇帝派来的,而我又是努尔哈赤营下专司负责与中原派来的人接头的,所以才不得不勉为其难,心不甘情不愿地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