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不敢怠慢,立即火速奔回自己的位子,务求在最短、最快的时间内,列印出那份她漏掉的报告书。
秘书那张铁青了一张脸的可怜模样,虽勾起邵平晞的同情之心,但她想不到撇下总裁等她的正当理由,所以,邵平晞跟着霍浚仁,走进电梯。
霍浚仁按了一楼的键,电梯门随即关上。
难耐的静默气氛,在电梯内流窜着,两个人都没看着对方,但彼此强烈的存在感,却深深地打进对方的意识里。
当电梯经过八楼时,突地传来一阵怪异的机械声,不久,电梯遭黑暗入侵,并停了下来。
突发状况本只是小事一桩,理应不会影响到霍浚仁、邵平晞这种菁英中的菁英,然而,这一刻邵平晞却打从心医觉得害怕!
原来,邵平晞小时候,曾因一时好玩、好奇,钻进家里正要扔掉的坏冰箱里,结果就困在里头出不来,自此以后,她便对全黑的密封环境害怕不已。
自尊心奇高,是邵平晞和霍浚仁之间的共同特征,个性不容许她在霍浚仁跟前,表露出慌张、惊惶的失措表情。
浓浓的幽黑,并没有成为霍浚仁找寻邵平晞的阻碍,不消一会,他便在黑暗中感应到她的存在方位。
从电梯故障后,霍浚仁脑海第一个浮现的,便是邵平晞小时候被困在冰箱的事件。
她会怕--他知道。
同时,他亦明白,以邵平晞的性格,即便她怕到快要昏倒,也绝不会向他求援。
他可以不理她,置她惊怯的情绪于不顾,毕竟老板没义务去照顾员工的情绪,更何况,她没说需要帮忙。
再说,她是欺骗了他感情的人,这样恶劣的女人,就让她被无尽的黑暗生吞活剥好了!
想是这么想,然而,一只温暖的男性大手,却下意识地朝她伸过去。
邵平晞蓦地浑身一颤。
是……错觉吗?怎么……她的手像是被人握住?
不!不是错觉!这是真的。
真实的手心暖意,让邵平晞确认、这只击退她不安情绪的温暖大手,是真实存在的。
电梯里,只有她跟霍浚仁,大手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为什么?为什么?邵平晞满心不解。
她被黑暗打败、被幽闭吞噬,关他什么事?他大可袖手旁观,可为什么,他现在却……
霍浚仁,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在伤害我后,对我做出不该属于你的温柔举动?邵平晞很想把这番话问出口,但--她不敢。
她怕,怕答案不是她预期中的,怕自己会一再受到伤害,怕自己心上的情伤,会再度残忍地绽开……
地,电梯内的照明回复,幽暗味道骤退。
明亮再度进驻电梯的剎那,原紧紧握住她手的温暖,瞬间抽离。
邵平晞微低下头,看着自己孤单的手,再看看身旁冷着一张俊脸,没啥表情的霍浚仁。
刚才……他真的有握住她吗?邵平晞不禁怀疑,刚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幻觉。如果,他有握过她的手,为什么……他的神色如此冷漠?
邵平晞身陷疑惑漩涡之际,电梯再度启动。不久,便抵达一楼。
「霍总,真的非常抱歉!」知道总裁被困电梯,维修部门的经理,除了火速命人搞定故障的电梯,让它能正常运作外,不忘马上前来负荆请罪,以免触惹圣颜。「电梯--」
霍浚仁扬起手,示意那名准备了十万八千字请罪词的经理住口,他没兴趣听。
傲然踏出电梯,走了几步,霍浚仁梢梢回过头,对还站在电梯内的她唤一声:「邵平晞,妳是打算一辈子站在那吗?」
宛如被他的话刺醒,回过神,邵平晞立即快步跟上去。
「我行程很紧凑,没空给妳发呆。」一张俊脸,散发着无比的寒意。
「很抱歉,霍总。」邵平晞直盯着他,彷佛希冀由他脸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刚刚,在电梯里握着她手的人,真的是他?
邵平晞实在没办法,把那只既温柔又温暖的大手主人,和现在一脸冰冷的霍浚仁连上线。
训诫过,霍浚仁也就大步往前走,不再浪费宝贵的时间。
邵平晞一边快步跟上,一边在心里不住地回想,刚才电梯里发生的每一件事……
第五章
隔天。
怀着有点忐忑的心情,邵平晞来到霍浚仁的办公室。
「邵经理,有事找霍总?」秘书小姐见来人是企画部的经理,立即有礼询问。
「这……」邵平晞一向奉行有话直说主义,可现下却显得有点吞吐。
秘书觉得奇怪,同事们都说这位新上任的美人经理,是个快人快语的人,但现在怎么有点支支吾吾?
「有什么事,是我可以为妳效劳的吗?」秘书捺着性子问。
邵平晞看着秘书,脑中闪过千百个想法。
昨天回家后,邵平晞细思电梯故障期间,一片黑暗里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整个电梯只有她跟霍浚仁,握住她手,将她由恐慌悬崖一把拉回来的人,一定是他。
虽然,步出电梯后,他脸上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一点也不像曾伸出援手的人,可邵平晞肯定,电梯里那只男性大手,绝不是她幻觉下产物。
不论她和他之前,发生过什么感情纠葛,他帮了她,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她应该向他道谢,聊表感激之意--正因为这个原因,今天她才会主动来找他。
可是,当她越是接近总裁室,她心脏的跳动频率便越发提升,宛如想挑战一下,一个人的心脏能负荷多激烈的跃动。
除了心率失常外,忐忑不安的情绪,亦随着益发靠近总裁室而越演越烈。
她在犹豫、踌躇什么?只不过是跟他道个谢罢了!就当他是普通人好了!
没错!她都来到这了,也不差进去跟他当面道声谢。
「……我想找霍总,他有空吗?」不让自己再有动摇、改变心意的机会,邵平晞开口问。
她从不知道,行事一向果断明快的自己,也有这么婆妈、决定不了的时候。
只有霍浚仁,能让不像她的她出现。
秘书带点歉意地微笑,「不好意思,邵经理,霍总在跟朋友聚旧。」
闻言,邵平晞不禁一愕,「聚旧?朋友?」
如果,霍浚仁在接见客人的话,她是不感意外,但朋友、聚旧,却令她有半秒反应不过来。
霍浚仁是个工作狂,待在公司的时间,十之八九都是在办公,依她所知,他极少在公司跟朋友碰面。
那,现在总裁室里的朋友,是谁?
邵平晞不但好奇,且十分在意那个朋友是什么人,不知为什么,她的心,竟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邵经理,还是我替妳通报一下,或许霍总会想见妳?」秘书如是提议。
「……好的,麻烦妳了。」邵平晞考虑两秒道。
理智告诉她,道谢不用急,可以晚点再来一趟,实在没必要打扰他跟朋友见面的时间。不过,情感那一面,却很想进去,看看霍浚仁那个朋友。最后,情感一方胜了。
为什么想看?为什么那么在意霍浚仁的朋友?邵平晞不敢去想原因。
「霍总,企画部的邵经理想见您,您要见她吗?」秘书依言通传。
「叫她进来。」低沉的嗓音回道。
「是的,霍总。」秘书挂掉内线电话后,笑着抬起头,「邵经理,妳可以进去了。」
「谢谢。」邵平晞应一声,暗地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才敲了敲总裁室的褐红色大门。
「进来。」男音朗声道。
开门,进入,整理过情绪的精致容颜,完美、淡然地呈现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