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顾以情就很悲惨地工作了一晚上。她揉揉红肿的双眼,发现已经看不大清楚萤幕了,遂决定要犒赏自己一下。
当然,最适合凉爽秋夜的事是办不到的,因为她目前没有情人。
第二项也有困难,因为下半夜还有工作要赶。
那就……吃个消夜吧。
她突然很想吃7-ELEVEN的关东煮或是大亨堡,反正只要是热的就可以。
心念一动,她立刻从电脑桌前离开,抓件长袖圆领衫套上,光脚穿著球鞋,宽宽的运动裤反正也没人知道是她的睡裤,顾以情就这样下楼去。
凌晨一点的街道,安静得像是座空城。明亮的路灯照著她,让影子忽前忽後。
到街口的便利商店买了消夜,顾以情一边走回大厦,一边就吃了起来。热热的汤让她情绪稳定了许多,酸涩的双眼也觉得好些了。
整天盯著电脑萤幕,眼睛当然会觉得疲倦:而如果像她今晚这样,一面做网页一面哭的话,那就算眼珠是铁铸的,都得生銹。
和值班管理员打过招呼,顾以情捧著热汤进电梯。
正打算按按钮时,她有点愣住。
为什么她的楼层显示灯是亮著的?好像有人已经先按了?
「这么晚了,吃消夜?」
念头还没转过来,低沉磁性的嗓音差点把她吓死,她险些把热汤打翻。
火速转过头,惊魂未定的顾以情失声责问:「你干嘛吓人啊!」
望孟齐挑起一边的眉,靠在电梯内墙上,饶富兴味地打量她。
还是平常轻松居家的打扮,可是,她鼻头红红的,大眼睛也红红的,还有点睡,奸像刚刚才哭过一场。
研究完毕,望孟齐才轻描淡写道歉:「抱歉吓到你了。」
红红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望孟齐没多说,只是放肆地继续打量。
他那双眼睛要说有多坏就有多坏。顾以情觉得愈来愈不自在,被他看得耳根子辣辣热热的。
加上,她最不能忍受的沉默……
「你、你加班吗?现在都一点了,你的工作很忙吧?」
顾以情知道自己又在胡说八道了,可是,她实在没办法控制。
如果不说点话,她就要窒息了。
望孟齐还是挑了挑眉,目光从她的马尾末梢,溜到她裸露的雪白颈子,又游移到她线条柔和的下巴,白里透红的粉颊,还有忙碌的丰润小嘴。
「快要中秋节了,很多公司行号都在加班哦?今年中秋节有连假,到时候高速公路又要塞车了。」顾以情简直像强迫症一样说个不停,根本没有重点,她一面听著自己说的话,一面就想惨叫。
「我不是因为中秋节才加班,我是每天都在加班。」望孟齐终於贡献了一点对话。他性格的嘴角微微扬起,让线条刚硬的脸庞柔和了些:
如果顾以情不是这么紧张,应该可以看得出望孟齐的淡淡笑意。
可是她偏偏就是很紧张。
这个男人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了。从第一次见到他,就这样觉得。
「上次谢谢你的红酒。」说完,望孟齐毫不意外地看见她出现迷惘的神情,他的嘴角更上扬了。「我的朋友前一阵子来吃饭,她说红酒是你给的。」
喔!是那个打了苹果光的名模。
顾以情点点头·「不用客气,我还有很多。」
楼层到了,他们一起走出电梯,不约而同在走廊上停步。
「你是喜欢广告代言人尹浬,还是喜欢红酒?」
应该不是她听错吧,他语气中好像有著一点调侃意味?
虽然知道因为偶像明星尹浬的广告出来以後,很多影迷或追星族因此贡献了许多销售量,但被这样一说,顾以情还是有点不舒服:
「我没有买,那些是……人家送的。」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
望孟齐手上提著公事包,手臂夹著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此刻他心念一动,乾脆把那盒东西递给顾以情。「这个给你,算是回礼。」
「这是什么?」圆眼睛眯了起来,有点怀疑的样子。
「月饼。」答得简洁俐落,而且姿态很坚持,就是要她接下就对了。
「不好意思吧,这么大一盒……」
「一共有六种口味,因为是试吃用的,数量已经减半了,拿去。」望孟齐解释。
待她接过了月饼礼盒,他作个手势要她等一下,然後,低头从公事包里抽出一份文件,也递过去。「还有这个。」
「这又是什么?」
「问卷。」望孟齐说。看她一脸迷糊的样子,他终於忍不住笑开了。
这男人笑起来真好看,充满男性的自信与魅力。顾以情模糊地想著。
跟她熟知的俊男完全不同,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漂亮俊美的味道,线条都像石雕一般硬邦邦的,可是,却散发出惊人的纯男性气息。
顾以情还在目眩,望孟齐已经开始解释:「我们新研发的产品,内部主管要负责评估。就麻烦你了。」
一向不爱这差事的望孟齐终於找到替死鬼了,他轻松地说:「礼拜六以前塞在我门底下就可以。谢谢。希望吃完以後你心情可以好一点。」
她傻傻地看著望孟齐离去,好半晌,仍站在光洁的走廊上发呆。
低头看看那包装精美、入手沉甸甸的礼盒,又看看他塞过来,搁在礼盒上的一叠纸张。
印问卷的纸面有著细致的浮水印,还有烫金的饭店名称,设计低调而名贵;上面盖了内部专用章,标明是给望总监的。
信华国际大饭店 行销业务总监 望孟齐。
这些资讯进入她使用过度的大脑,顿时变得有点陌生。每个字她都认识,组合起来却有种不可思议的怪异感受。
信华饭店?总监?她的邻居?
正确来说,是让她在他面前出丑过好几次的邻居。
开玩笑的吧?这不是真的!
顾以情发出悲惨的低低哀鸣,一手端著关东煮的热汤,一手捧著高级月饼礼盒,愁云惨雾地走回自己的家。
也许明天醒来,会发现一切都是梦?
不,她连觉都没得睡,更遑论作梦了。这当然不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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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以上两句话,并不适用在单身住在外面的女子身上。
所以顾以情透过门上的窥视孔,谨慎地确定来人之後,还只肯把门打开一条小缝,门上的链条并没除下。
「嗨。」望孟齐轻松地招呼。
他在门口确定听见里面有细微的音乐声才敲门的,结果小姐她还是摸了好久,半天才来开门。
而且,一脸谨慎的样子。
其实可能是不想让他看到这副模样吧?她穿著圆领衫和松垮垮的长裤,头发又是随便抓成一把马尾,脸上脂粉末施。
虽然如此,她还是很诱人。皮肤像水蜜桃一样,菱形的嘴微抿著,然後那双圆亮的眼睛,水汪汪的……
水汪汪?
她怎么回事?跟上次见她时一样,又是红著眼睛、鼻头,泪痕犹在,好像刚刚大哭过一场似的。
望孟齐的浓眉皱了起来。
「嗨。晚安。」门缝里传出来浓浓的鼻音。
望孟齐察觉到胸口涌起陌生的冲动。
他发现自己很想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让那个烂人走吧我来照顾你……
然後,他深呼吸一口,暗暗遏止奔腾的思绪。
搞什么鬼!愈想愈离谱了!
「月饼吃完了吗?」最後脱口而出的,只是六个字的问题。冷淡到底。
门里的人儿点点头,闷闷回答:「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