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这句风风光光是用十分夸张的语气说,周围的人全都笑了起来,而叶夫人也感染到这种气息,开心的笑了,她只觉得人都好可爱,虽然大家萍水相逢,她一个人也不认识,但是这种缘份挺难得的。
“好,有志气。”云若仙拿起骰子交给老人,“你老先赌!”
老人投出的点数不高,云若仙当然随便玩就胜了,他垂头丧气的把银子拿出。
云若仙笑道:“你是我第一个客人,况且你老要办喜事,我怎么可能会真的跟你拿银子,老伯,你的银子我不要了,我再奉送你一两银子,算是礼金,祝你女儿早生富贵子,个个中状元。”
老人笑得阖不拢嘴,“小伙子,好,你的嘴真甜,那我女儿的喜酒一定请你一份。”
“好啊,不过老伯我要做生意,请你让让,改天一定让你请。”云若仙笑得很灿烂,很快就融洽的跟人群打成一片,老人也笑着让开。
于是叶夫人就在旁边收钱,轮着来赌的人似乎无穷无尽,光是收银子她就收不完,在行赌之时,云若仙都会随意跟人聊天,有些人说要拿一万两做生意,有些人说要娶新娘,有些人想去游山玩水,也有些人是要买猪买牛,叶夫人从来不知道人有那么多不同的面貌、不同的心情,还有不同的理想及抱负。
虽然她收钱收得很累,而且人群围着摊子密不通风,让她流了满身汗,她依然很高兴,她猜想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流过这么多的汗,但是她是第一次感觉到人的可爱及不平凡之处。
她不由自主的跟大家一起欢笑,一起看着赌局而惊叹,也跟着大家一起谈论一些事,她才知道过去自己处在一个多么封闭的世界里。
她们摆摊子摆到半夜,人还是轮不完,云若仙出口喊停道:“各位阿哥、阿嫂、阿姊、阿叔、阿伯及阿婶,我实在累了,下次我还会来,有兴趣想胜这一万两银子的人尽管再来找我,而有兴趣想打败我这天下第一赌的人我更欢迎,今日就到此为止,下次请早,抱歉了,各位。”
人群歉吁离去,云若仙叫住了卖冰镇酸梅茶的小贩,端来了两碗茶,一碗递给叶夫人,一碗给自己,“累死了喔,小叶,不过很好玩是吧?”
叶夫人忍不住点了头,她的心情很雀跃,本来丈夫死后,她来到王府为浪破天理家,生活过得很平静严肃,也觉得人生本该如一摊死水,但是今天她的心情很兴奋,跟往常任何一日都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好像触着了什么似的,也发现生活其实可以过得很不一样,正这么想着时,有人走了过来。
“我要跟你赌一把,天下第一赌。”
“喂,我收摊了,不赌了啊!”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她明明累得要死,还在烦人,顿了一下才发觉这个声音有点熟的感觉。
叶夫人吃了一惊,这个声音她很熟,一抬头只见浪破天一身白衣,轻摇扇子,笑容很不正经,她从没看过这一面的他,他在她面前都是一副稳重冰冷的样子,在女婢、佣人面前也都摆出王爷的官架子,这一面的他简直像她不认识的人一样。
云若仙不知叶夫人的吃惊,对她而言,从她认识他开始,他就是这副奸诈欠人揍的嘴脸。
“烦死人了你,我收摊了,你少来惹我,等一下我揍你喔!”她冷哼道,自从知道他只是在设计她,她对他的好感便急速减少,不对,是她对他本来没好感,现在更是讨厌得要死。
“你的茶很好喝,分我喝一口好不好?”
“不要,这才几文钱,你堂堂大王爷不会自己花银子买。”云若仙死都不肯,这王爷干什么这么小气,难道连碗茶都买不起吗?
浪破天摇摇扇,头靠了过去,“你天下第一名妓云若仙喝过的茶才好喝,其余的我又不想喝。”
“恶心死了你,走开一点,热死人了,小心我拿碗公砸你。”
浪破天硬是挤着她,像全然没认出叶夫人,让叶夫人一颗忐忑,不知会不会被认出的心安了下来,若是她一个长辈被晚辈认出竟穿着男装,半夜在市集摆摊,那她的面子要往哪里摆?但回神一想,绝对没有任何人会想到她叶夫人会改扮男装出来摆摊子,连她自己在前一天都绝不会有这种想法,更何况是浪破天。
浪破天一直挨着云若仙抢茶喝,最后她那一碗茶都被他喝光了,她发怒,他就揽住她,在她耳边说些不正经的话,害得她又脸红起来,暗自庆幸人都散了,她推开他怒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听见人家说有一个天下第一赌在此摆摊子,本来想替娘子你这个赌仙去砸了他的招牌,想不到原来天下第一赌就是赌仙你。”浪破天轻摇扇子,“不过没经过相公同意,就敢出来抛头露面,娘子,你的胆子不小啊,就算要做这种事,也得找个男人来扛银子才行,而且没有相公照顾你,万一你吃了暗亏怎么办?”
“谁是你娘子,你少臭美,而且要抬银子你没看到我有小叶。”云若仙指着叶夫人。
叶夫人急得手心冒汗,深恐被浪破天认出。
想不到浪破天只看了她一眼,不太在乎,像是他一颗心都在云若仙身上,他不冷不热的说:“我看你这新交的朋友力气比我还小,还是我帮你抬银子比较稳当,而且这么好玩的事不找我,我会无聊至死。”
“你穿得一身漂亮的白衣服,一看就知道不是在做生意的,谁敢过来赌啊。”
“那下一次来市集我也要换装打扮,况且有我陪着你,引出钱出入,你叫他把官印交出来后,我就可以立刻分辨他拿的是不是我的官印。”
云若仙惊讶他的料事如神,“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摆摊子就是要引出钱出入?”
浪破天摇扇轻笑,笑容十分轻松,像这是十分容易就想出来的事,“这是引出钱出入最快的法子,我当初也有想过,不过碍于没有人可以赌胜每一把,我这法子想了等于白想,现在有了你,这个法子一定奏效。”
叶夫人也暗暗惊讶于他的神机妙算,只是不能说出口。
最后浪破天帮她们抬起满袋的银子,不让叶夫人抬这重量可能会压垮她的布袋,“够了,别再闲扯,走,我带你们回王府,走后门,我以前偷跑出去玩时,时常走一条小道,连我舅母也不知道。”
叶夫人更是吃惊,原来浪破天常常偷跑出去玩,她却完全不晓得,她现在看他的眼光与以前完全不相同,她这才知道,也许自己从来不曾真正的了解他,以往她所认为的他,也许根本不是真正的他。
浪破天像是感知到她的吃惊,向她望去一眼,眼神像是把她当成平常的朋友,笑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我舅母是个严肃又了不起的人,我若做出轻率举动,她必定会认为是不是她的教育有所偏差,我不愿意她这么想,所以在她面前只得装假,但是举动是装假,我对她的尊敬跟敬爱是一点也不假。”
叶夫人不知要感动,还是要觉得难受,破天竟为了她,而隐藏自己的本性,只为了要让她开心。浪破天抬起布袋,也不再说什么就一径往前走,一边还笑喊道:“喂,娘子,跟上来啊,走丢了,银子是会被我私吞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