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睇着她充满感激的眸子,他有一点点的心痛,还有浓浓的不舍,但天下终究没有不散的筵席……
在强森的私人诊所中。坐困愁城的莫里斯不得不前来求助于他,那个该死的郑涵瑜真是够了,这短短一个月来,她跟他不知对吼了多少回,更令他气得想打人的是,有时候她的气势比他还大,真的是嚣张过头的小女人。
更令人纳闷的是,家人居然一面倒地支持她,他们每天在他的面前称赞她有多好多好,要他正视她的改变,好好的爱她。
去,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他们有问题,以前是他一人爱依依,家人持反对意见,如今却完全相反?
强森看着俊脸上满是怒火的莫里斯,再瞄了手表一眼,这才发现他接近抱怨似的咆哮已吼了一个多小时了!
“你说说她是怎么一回事?她居然改变了她房间的摆饰,将她最爱的整柜娃娃移到地下的储藏室,好像要将她们全冰冻起来,当然,还有她全部的LANVIN服饰,连我为她费心买来的蕾丝帘幕也给拆了下来,一并扔了进去!她好像要将过去的苏依依完全扔掉,只打算做她的郑涵瑜!”
“那未尝不好!”强森终于逮到可以插话的机会。
他褐眸微眯,冷峭的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那未尝不好!这近半年来的诊治,我发现她丧失记忆后,反而在人际关系及自我认定的部分有了很大的改变,而以一个精神科医生而言,我反而赞同,甚至期许她能这样过完一生。”
他脸色丕变,“你在胡说什么?那依依呢?过去的一切呢?”
“有时候人能忘了过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对依依来说,便是如此。”
“我认为她在记起过去的一切后,那被遗忘的精神病症也会跟着苏醒,到时候,她可能又变成一个让你的家人害怕、周遭的人避之惟恐不及的人,这就是你希望的?”强森直视着他发火的俊颜,平静反问。
他错愕无言。
“其实我很想劝你,也很想说,不想面对现实的人是你。”
他倒抽一口凉气,“什么意思?”
“全部的人都愿意接受失去记忆后的依依,也更诚的喜欢上她,而依依,我想说的是涵瑜,她也同样正视自己的改变,所以她抛掉那应该熟悉但却陌生的娃娃、衣服等等,可是只有你,一直想拥有过去的依依。”
莫里斯无话反驳,闷闷不乐的啜了一口咖啡,他是如此,但那是因为过去的依依只属于他一人,可现在的涵瑜却不是。
“我还想说的是,我认为她潜在有双重性格,在丧失记忆后,那个你熟悉却百依百顺的依依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在她过去二十多年来被压抑却也存在的涵瑜。”强森顿了一下,回头指指在他背后的一排排档案,“这种情形不是个案,在以往诊疗的案例中也出现不少。”
莫里斯浓眉一皱,“那有没有可能,她在恢复记忆后,现在的涵瑜就不见了?”
他点点头,“极有可能,而且这段丧失记忆的日子所发生的点滴,她也有可能全不记得了。”
他难以置信的频摇头,“这……那我要怎么办!若我爱上现在的涵瑜,日后她却不记得了?”
“她会变回依依,而那也是你钟爱的人,同一个躯体,只是有两个不同的灵魂,你得懂得适时的调整心情。”
“我?”莫里斯咬咬牙,“那到时候她们那两个灵魂来来去去的,我也精神分裂了!”
慈眉善目的老医生哈哈的笑了出来,“不会的,如果没有过分的刺激,这样的情形是不会出现的,过去的案例显示,有人终其一生都不曾再让另一个性格出现。”
莫里斯松了一口气,“这听来是个好消息。”
“所以我想给你的建议是,别让过去的依依阻止你对现在的涵瑜爱苗的滋长,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爱上她并不难,你别刻意压抑自己了。”
他注视着眼前亲切睿智的脸孔,坦然的道:“可是我是个大男人,而她实在称不上是个小女人。”
“那就试着去欣赏她,我认为她是个很好的女人。”这是肺腑之言。
他忍不往露齿一笑,“是啊,尤其在跟我唇枪舌剑时,那模样的确该死的性感,却又可恶的令我火冒三丈。”
“你是喜欢她的,别对自己撒谎了。”
“我本来就爱她,只是不习惯现在的她罢了。”他顿了一下,点头道:“不过,我会开始学着习惯,虽然我没有把握做得到。”
“时间会给我们答案的。”
莫里斯同意的点点头,起身道声“再见”后,离开了诊所。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他望着落日的余晖——
双重个性的依依吗?他会希望哪一面的依依在他身边?
他浓眉一蹙,发现自己竟将她们放在同一个位置上比较,难道在不知不觉中,他已将独立自主的涵瑜也放在心坎里了?
“瑜姐姐,我这花的饼干做得可以吗?”佩茜头发上及脸上都沾了面粉,在她身前的小桌子上,则有她专注做成的花形饼干。
郑涵瑜就站在她身边,过肩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条纹长袖T恤跟牛仔裤外罩了一件围裙,她仔细的看看佩茜那大小不一的花瓣型生饼皮,笑了笑,蹲下身子,“佩茜做得好棒,待会儿拿进去烤箱后,烤出来一定更漂亮。”
“真的!”她笑得好开心。
她低头亲了她红通通的脸颊一下,“当然是真的。”
“瑜姐姐,你也来看看我的嘛。”
“我也要,我也做好了。”
“不要,我先来,我刚刚就在等了。”
连同吉安、乔许、德克等二十个曾参加过夏令营的小朋友,这会儿全挤在拉伯雷山庄的厨房里,除了高分贝的交谈外,每人身上及脸上大半都沾有面粉。
这是郑涵瑜在这段时间不时的烤饼干让佩茜跟吉安带到学校去请同学后,所引发的烤饼干大会。
因为小朋友都很想学,在一传十、十传百后,今天只得先开放二十个小朋友挤进这间快被挤爆的厨房。
“嘘!不要吵,瑜姐姐马上帮每个人看。”郑涵瑜一边安抚一边快速的在小朋友的身边游走,适时的对他们说一句鼓励赞美的话。
她抿嘴而笑,这阵子光靠储蓄过日,她已荷包渐瘦,或许干脆来开个烹饪班,那应该也不无小补吧!
在安抚好每个小朋友后,她将大伙做好的成品放入大型烤箱里烘烤,再请他们先到前院去玩,让自己的耳朵也稍微从小朋友们稚嫩尖锐的嗓音中休息一下。
小朋友自然是一哄而散,暂时将像被台风扫过的厨房留给她一人。
她盯着烤箱上的计时器,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声。
其实这段时间,她的心情很沉重,火气也大,若不是有这些小朋友帮她转移一些注意力,她的压力真的大到不知如何宣泄了。
她在这儿快半年了,虽然吃住免费,但她不时也得买些衣服,还有小朋友的玩具,以及一些消耗的日用品等,渐渐地也有些坐吃山空了。
另外,这几个月,她虽然定时打电话问候父母,但离上回见面也快半年,爸妈挺想念她的,希望她能在做空中飞人之余,再拨点时间回去看看他们。
她也想他们,但这时候的她如何回台湾?那个鸭霸的大男人绝不会让她独自回去的。而一旦让他陪同,到时不是又要拉爸妈陪她演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