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天莲笑了笑。祭老太夫人已是曾祖母级人物,听说她最大的曾孙有二十二、三岁了,不过,除了她略略见白的发鬓外,她红润富有光泽的脸容和穿着居家旗袍的身材几乎看不出岁月痕迹。
皇莲邦盯着扬天莲的笑容,有些走神。
「刚刚看妳瞧那墙上的剑瞧得出神,怎么--莲邦没跟妳提过吗?」祭老太夫人端起点心盘,用叉子切食,白瓷盘与叉子横面轻击出声。
皇莲邦定定神思,听见扬天莲说她在他的办公室看过相同的剑花摆饰。
「那不叫剑花,」皇莲邦开口,觉得她的说法太过浪漫。「那是我们皇氏的家徽。」
「嗯?!」她抬眸看他,表情惊疑。
「没人跟妳说过吗?」他以为她跟他的两位晚辈够亲近的了……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不太确定地回答。依稀记起皇泰清提过什么剑的指环,皇廉兮似乎也常常在自己的摄影作品角落,标上看似太阳的特殊符号--「也许泰清和廉兮跟我说过……」
皇莲邦挑眉,低嘀:「是吗--」他对她的回答不太满意。「以后,妳不知道的事--尤其是关于妳夫家的,就由我这个做丈夫的亲自告诉妳。」
扬天莲神情闪了闪。她原本以为他酒醒就会忘记的事,现在成了正经事,她似乎真成了他的妻子。
「你一早赶的就是这件事?」祭老太夫人放下点心盘,美眸微瞇审视地看着皇莲邦的脸。
「是的。」皇莲邦啜饮一口茶回道。
「你是认真的吗?」祭老大夫人盯住他的脸,想看出什么端倪。
皇莲邦将茶杯往桌面一放,抬眸迎向祭老太夫人。「姑姑很了解我,不是吗,我没有做过不认真的事--」
「除了昨晚喝得烂醉。」祭老太夫人接了句,像是故意提醒他,他心仪多年的对象,昨天才嫁人,他今天马上看开?
「我只是太高兴多喝了几杯,Luna总算定下心创作,对我的公司未尝不是件好事。男人有了理想伴侣,事业一定能更上一层楼。我现在就需要这样的伴侣--天莲个性温柔体贴,很适合我们皇家。」他说,语气带着冷静的分析,绝口不提多婕。
祭老太夫人低敛目光,沈吟了半晌,说:「你姑丈什么都爱管,就我们皇家的事,他不插手,要我自己管。码头管理中心一通知你要上高原,他便赶着出门巡视,他看穿你要来谈『大事』……我说,莲邦啊,你可别让姑姑我老得快嗯--」语带玄机。
「我很有心。」皇莲邦马上回道。
「嗯。」祭老太夫人应了声。她知道皇莲邦有心结婚,但他对扬天莲是否也有心--这点才是她所担心的。
「我想尽早举办婚礼。」皇莲邦站了起身,走到壁炉前。「我记得,我父母把戒指放在您这儿。」他取下墙上众多轻剑中特定的一把,转动剑柄,一个东西从护手盘掉出,落在他掌中。「果然是这一把。」他把剑放置墙上原位,旋身走回座位,拉起扬天莲的左手。
祭老太夫人出声道:「这件事难道不需要知会天莲的家族?」
一直安静无语地喝着茶的扬天莲突然震了一下,眼眸缓慢流转,视线移向祭老太夫人。
「妳和莲邦的婚事--」
「我没有家人……」扬天莲头摇得有点急,慌乱地放下茶杯,些许茶汁溅出杯缘,沾污了桌垫流苏。
祭老太夫人抽了口气,表情夹杂着苦恼与怜惜。「没有家人……这……怎么会呢……」
扬天莲点了点头,嗓音微弱地说道:「婚事我可以自己决定。」
祭老太夫人看向皇莲邦。从扬天莲执杯喝茶的方式、拿叉子切食点心的动作……她怎么看,都觉得扬天莲一定是个名门闺秀,实在不太相信她没有家世。「莲邦,也许请你父母来一趟,再--」
「姑姑,我一样可以决定自己的婚事。」皇莲邦面无表情,不在乎她是否有了不起的家世背景,他只想赶快娶到一个女人。
扬天莲抬眸对着他,她的左手在他掌中渐渐冰冷,她想抽回。
皇莲邦皱一下眉,将她抓得更紧,表情冷肃地盯住她沈静白皙的脸庞,他知道她有异样,但没多问,只说:「妳自己可以决定--那妳是愿意嫁给我嗯?」他蹲在她身前。
现在才问她的意愿,根本是多余,她知道他没要她的答案,也只能愣愣看着他将一枚宝石戒指套进她左手无名指。
「尺寸刚好?!」有那么一瞬间,皇莲邦的俊颜闪过惊讶,随即又沈下目光,没事般地低喃:「少了修改的麻烦,省时。」
祭老太夫人静静看着两名年轻人,叹了口气。「当年,你的父母大概知道你会在这座海岛完成终身大事,所以把这戒指寄放在我这儿--」
「姑姑,婚礼的事麻烦您了。」不等祭老大夫人说完话,皇莲邦即开口,深闇的双眼紧瞅着扬天莲。
扬天莲一贯地沈默,不再说话,美眸一眨不眨对着指上多出来的宝石戒指。
「也许是第一次上高原,不适应气候,天莲似乎有点不舒服。我们今天无告辞了。」皇莲邦拉着扬天莲起身,礼貌告辞后,将她清瘦的娇躯揽在怀里,离开祭老太夫人的起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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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台遮檐下那盏红色风铃的声音跟它的色泽一样,充满热情的绮想。她彷佛梦见好几年前,她穿着婚纱在海滩奔跑的景象。
那一场婚礼是在海滨别墅举行的,前来祝福的宾客很多,即便这是一场没有爱情基础的婚礼。
她还记得圣坛设在庭院回字型水池中央平台,得通过白玫瑰和木犀搭成的隧道才能到达,时间是炎热的夏日,水池里盛开着睡莲,清晰的海涛声回荡在风中,天空鸥鸟盘旋成一个和谐的圈儿,高高卷起的浪花像她手中的新娘捧花一样圣洁。
她还记得牧师的福证,记得自己如何说愿意……
恍恍惚惚地醒来,一切已成定局。
虚掩的房门外,人影闪来闪去,男人交谈的声音像在争吵,很压抑,直到一串玻璃破碎声响传来,男人才扬高声音。
「这样的婚礼怎能算数!」
扬天莲缓缓张眸坐起,柔荑往左侧的枕头摸,丝质布料上的余温未褪。她赤裸的躯体有点发烫,脸颊潮红,腿间隐隐作痛,却一点也不难受,某种欢愉依然停留在她身体里,昨晚的记忆一下涌回她脑海--
「你怎么可以趁我离开时,做出这种事!」同样的男性低吼再次由两扇门间缝中传进来。
扬天莲掀被,长腿垂挂床缘,白皙的玉足踩着地毯,双手轻轻撩开丝缎床幔,起身走到床尾,将披放在椅凳的女性晨衣穿上。
「你这是欺骗!大家都知道你真正要的女人只有小婕--」
「那是我过去要的。现在,我的妻子是天莲--」
两个不同的男性声调交互穿插,不时打断对方,争论辩驳着。
「你在自欺欺人!」这阵嗓音夹杂了愤怒的拍击声。
「注意你的态度,我好歹是你的长辈--」
「我没有你这种不象样的长辈!」砰地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翻倒。
「皇泰清!你欠揍!」皇莲邦的怒吼传开。
扬天莲拉开虚掩的房门,抽了口气。
起居室里,一片凌乱,地板上到处是反射吊灯光芒而闪烁的玻璃碎片,空气像个无形醉客散发浓郁的酒精味,两个大男人互揪衣襟,朝对方挥拳。皇莲邦被翻倒的小圆桌绊了一下,着长袍晨衣的身躯往地上撞,皇泰清趁势压住他,高举拳头一股狠劲袭向皇莲邦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