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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不著嘲讽,我带了心爱的拼布枕头,没有它我睡不著。」小小的恋物癖不算有病。

  活了二十七年了,她对旧的东西有特别偏好,枕头内旧棉已换成羽毛,内里重新裁制了三次,但仍深受她的喜爱不忍丢弃。

  那是她十岁时,一位来自英国的叔叔送给她的小抱枕,至今她仍要抱著它睡觉才会安心,那位叔叔说它是施了魔法的安睡枕,睡起来特别香甜。

  小时候她信以为真地爱不释手,及尝试试著把这个坏习惯改掉,不过成果不彰。

  一离开它她就会恶梦连连,不管换几个枕头或换张床睡都一样,因此至今她仍深信它是带有魔法,能保护她一夜安宁。

  旁人笑她稚气,她不以为意地一笑置之,二十七岁的女人不能有天真吗? 谁能保证魔法不存在。

  「你还带了枕头……」难以置信的唐君然瞠大眼,愈来愈无法理解她的基因构造是否是人类。

  也许她来自冥王星,一身地狱气味。

  「你别一副见到蝗虫大举入侵的拙相,请顾忌你的身份。」有那么让他惊讶吗? 他阖上嘴,冷冷的一瞟,「你休想将这堆女人的东西搬上我的车。」

  虽说他没有一般爱车人的习性,将车子看成第二生命,但没人愿意高级座车沦为载货货车,至少他不想贬低车子的价值性,那是一种侮辱。

  「你一向都这么小气吗?举手之劳和女人的东西有什么关联,难道你常用?」她故意拿同性恋传闻讽刺他。

  是不是同性恋很好辨认,由他急迫的吻看来,他是货真价实,百分之百的男人。

  「黑玫儿,你的伶牙俐齿最好别用在我身上,否则你承担不起後果。」他威胁地磨著牙。

  她恭敬地行了个可笑的军礼。「是,大老板,小女子谨遵遗言。」爱计较。

  「你说什么?」她敢诅咒他?!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刚才不是说後事吗?」她故意把後果窜改成後事。

  「我说你该去洗洗嘴巴。」为免气死自己,他拎起三大箱行李走向自己的车。

  这会,他又成了行李小弟。

  黑玫儿拿起小包包尾随其後。「是洗牙,每三个月定期向牙医报到,他会给你一口洁净的白牙。」

  「你说完了没?上车。」砰地一声,他重重地关上後车箱。

  他被骗了,她的个性与调查报告不符。

  冷静自持有独立性,为人清冷温和不多话,擅心理探索,未婚,无男友。

  除了最後三项符合,以上纯属虚构,她话多得足以逼迫死人由棺木中跃起逃亡,而且一点也不冷又超爱黏人,温和的表面纯粹是一种伪装。

  麻雀的聒噪是天性,她的烦人绝对是阴谋,引诱他爱上她,或是受不了自动走人。

  唐君然开著车,不时分心看她抱著怀中的骷髅头戳著眼洞玩,明知道那是假的,他仍觉得她太疯狂了,连死人都能亵渎。

  不愧是黑新的女儿,胆大心细不怕恶鬼索魂。

  「你说我该叫你什么呢?君然好不好?」老唤唐大总裁像是嘲弄。

  「随便。」他能有意见吗?他快摸清她的底,我行我素是她的天性,容不得人改变。

  她或许嘴上同意,私底下照做不误。

  随便就是主随客便。「那你叫我玫儿好了,连名带姓的吼好像叫仇人似。」

  他冷哼一声。「你不是仇人之女吗?」

  「记得那么牢干么。」她小声的嘀咕。

  「黑、玫、儿——」车内的回音大,他很难听不见她的抱怨。

  若是他不牢记两家的恩怨,迟早被这个阴谋家洗脑。

  「玫儿,我父亲说我是生长在玫瑰花底下的女儿,所以他为我取名玫儿,希望我长大後有玫瑰般娇艳的容貌……」

  她侃侃而谈的说著童年趣事,从掉第一颗牙讲起,她父亲宝贝地用小盒子装好,慢慢地收集她二十颗乳牙,并标上1、2、3……的阿拉伯数字,表示掉牙的先後次序。

  国小时第一次和人打群架,因为人家骂她是流氓的女儿,所以她发挥潜藏的黑帮血性将对方痛殴一番,自己也挂了彩。

  当然爱女心切的父亲也冲到学校要教训敢欺负她的小毛头,上至校长,下至工友都被他老大的气势吓住,从此她就成了学校内横行无阻的小太妹。

  两人相处的空间只听见一个人的声音,黑玫儿滔滔不绝地说起与父亲的小故事,口气柔和不带半点说教意味。

  她的父亲虽然不算好人,但也不致坏到人神共愤,太重义气的男人难免会有小粗心,人非圣人孰能无过,就伯有过不改才糟糕。

  斜睨他漠然的神情,她知道他并末忽略她所描述的小事,听得津津有味地勾起嘴角。

  嗯,有听进去就好,不枉费她吹捧父亲父性的一面,冲淡他对父亲深植的偏见,人一旦藉由一个人认识另一个人,要做到真正绝情并不简单。

  「国中时期暗恋温文尔雅的国文老师,常常坏心地希望他和老婆吵架继而离婚,我才好趁虚而人,取代师母的位子……」

  想想真好笑,多年後再见到老师一面,他两鬓飞白,小腹已凸,虽然温文依旧在,却不再是记忆中书卷味浓厚的徐志摩。

  见他眉头微皱,黑玫儿聊起她无疾而终的初恋。

  「我的初恋结束得莫名其妙,到现在我还下清楚分手的理由。」大二的事了,那年暑假。

  「你爱过人?」

  终於开口了,我当你是死人呢!「谁没爱过人,我不像阁下有同性恋传闻缠身,我的性向分明。」

  他抿起嘴,一开一阖地蠕动双唇。「你还爱他吗?」

  「当时很爱,爱得差点要荒废学业,幸好他抽身得快。」以出国为理由结束了一年半的恋情。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会爱那人一生一世,情浓时的山盟海誓说得甜蜜,谁知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信不信我为他难过了一年多,一直到在报上看见他结婚的消息才发愤图强,成为你今日所见的心理医生。」爱人结婚,新娘不是我。

  「你还是处女吗?」唐君然心里愤怒,为她的曾深爱过一个男人。

  而这男人却不是他。

  「抱歉了,破坏你对处女情结的幻想,女人不一定会牢记第一次性爱的对象。」至少她几乎快忘记初恋情人的长相。

  「你不是处女。」他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像她背叛了他,红杏出墙。

  事实上,他们是彼此熟悉的陌生人。

  「用不著一副我偷人的模样,我都二十七了,可不是初尝禁果的十七岁女孩,还要家长管教。」

  「你的确该揍。」红灯车停,唐君然面带怒潮横视一脸无所谓的她。

  抛著骷髅头,她淡淡地一笑,「那是我父亲的权利,你越区了。」

  管区下同,以後他大可去管教他的女儿。

  「父不父,子不子。」冷声的丢出讽刺话,他闯过红灯。

  呼!和死神抢道。「我不赶时间,你不用急著投胎。」

  人命可贵。

  「快下雨了。」生著闷气,他无法不在意在他之前已有人占据过她的身体,还有心。

  「君然,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什么?」是快下雨了,天都阴沉了一片。

  他不回答,准没好话。

  「像个嫉妒的情人,你快爱上我了。」爱上她是必然的事,她早看出两人之间的吸引力。

  但是她忧心的是这份爱是否走得下去,够不够重量与一群鬼魂相争,尤其是死於非命的枉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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