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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再一次,莫凡毅以他个人独特优异、扣人心弦的音乐才华征服了所有人的心。

  他的眼睛梭巡着每张年轻而屏息如醉的脸庞,在他们眼中读到了崇拜、心折和激赏!

  突然,他的眼睛和夏筠柔接触了,他在那两泓雾气蒙蒙的秋水里看到她的震动、迷惘哀愁和美丽!

  时间仿佛在这令人心醉神驰的一刻凝结了,这如电光石火、令人浑然忘我的一刻!

  然后,神奇的魔咒在夏筠柔的理智抬头的那一瞬间消失了!

  她挣扎地别过头,满腔凄楚地告诉自己,他不是彭钧达,他不是——

  虽然他的音乐里也具有慑人的魔力,虽然,他那双深邃如海的黑眸像磁场一般蛊动着她,搅得她芳心如麻,但,他不是彭钧达,他不是——

  突然,她发觉自己羸弱而酸楚得有种想哭的冲动,不!她不能坐在教室里演出情绪崩溃的一幕,她必须冷静自制,她必须逃开这里,逃开莫凡毅对她的催眠和蛊惑,重新找回呼吸思索的空间,于是,她仓皇地拿起乐谱,连吉他也忘了拿,就狼狈地从教室后门窜了出去。

  她一路奔下楼,冲出了活动中心,直奔到她和习慧容合租的小公寓。

  用力地合上门板,她手上紧捏着彭钧达遗留给她的乐谱,泪,像断线的珍珠般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夏筠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习烈的邀请,同意做他的舞伴,陪他参加台大法律系的送旧舞会。

  或许是因为她上星期日回龙潭探望母亲,看到母亲日渐羸弱的身体,看到她愁眉深锁、语重深长地对她说:

  “筠柔,妈知道你一直忘不了彭少爷,但,妈相信彭少爷地下有知,他不愿意用他的爱来耽误你的青春和幸福,爱一个人、怀念一个人并不一定要用心来殉情,妈年纪大了,这几年身体愈来愈差,也不知道能再陪你几年,如果,你一直这样固执,不肯接受别的男孩子,教妈走了之后怎么安心啊!”

  母亲忧心忡忡的话让她颖悟到自己的自私和疏忽,自彭钧达亡故之后,桂兰山庄就被他的继弟顾秀杰接收,而她们母女也就理所当然地被赶了出来,靠着彭钧达早有心预留的一笔基金和阿顺伯回桃园龙潭开小吃店维生,同时还要应付她继父罗建雄不定时的骚扰和勒索。

  自从去年刘亦茹和罗建雄争执从楼梯上摔下来,伤了脊椎骨之后,她的身体便愈来愈差,所有中老年人会出现的毛病,如高血压、糖尿病、骨质疏松等毛病都提早出现了。

  为了不让她担忧而能专心念书,并防止罗建雄这个色欲熏心、又毫无伦常观念的继父无谓的侵犯骚扰,刘亦茹坚决反对她通车,并再三叮咛她少顺桃园,少一个人单独行动,免得让罗建雄有机可乘。

  望着母亲日渐衰老憔悴的容颜,和话里掩不住的忧虑,夏筠柔的心湖里骤然吹起了阵阵不安和愧疚的波浪。

  而习慧容前几天漫不经心的一番话也让她这位无心聆听的室友,尝到了一股难以解释、难以言喻、掩藏着微妙醋意的少女情怀。

  “唉!我的初恋好惨啊,还来不及萌芽燃烧就化为灰烬了。”习慧容一回来,就长吁短叹、挤眉弄眼地猛吐苦水。

  那时候,夏筠柔正在赶一份作业,她乍闻此言,不禁从书桌里抬起头来调侃她:

  “明天就要交一份青少年犯罪研究实访的调查报告,你这个总是临时抱佛脚的人不赶快加把劲,还有闲情逸志畅谈你的失恋症候群?”

  习慧容这时才如梦初醒般地惊跳起来,“啊!我差点忘了。都是该死的莫凡毅害我的,谁叫他要长得那么英俊潇洒,又是那么幽默风趣、才华纵横?害我还来不及打听到他已经订婚的死会消息,就莫名其妙地尝到了失恋的苦果。”

  “他已经订婚了?”夏筠柔不知道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会有一股窒闷而刺痛的感觉。

  “对呀!想想,像他这么出类拔萃的稀世奇才不早被好些识货的洋妞或华裔小姐订下来才是怪事呢!哪会等他空运来台让我们捷足先登呢?”习慧容煞有其事地苦着脸悲叹,“唉!我再也不要去上吉他研习课了,免得只能望着他流口水,心动而不能有所行动!”

  那个晚上,夏筠柔失眠了,妈妈的话,彭钧达弹钢琴的神韵,还有莫凡毅那张俊郎而神采奕奕的脸纷纷涌进她纷扰如麻的脑海里,而她的耳畔却一直回荡着莫凡毅弹奏的那首抒情老歌:“Just

  When I Needed You Most”。

  然后,她红着眼圈告诉自己,或许她该听妈妈的话,给自己,还有别人一个尝试的机会,这跟她对彭钧达那份不渝的爱并不会有冲突的,对不对?

  她泪光闪闪盯着天花板,心情激荡而神思恍惚地一再重复反问着自己……

  这天晚上,是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也是一个充满笑声、舞曲和欢乐气氛的夜晚。

  台大法律系的学弟们为了欢送即将在六月底挥别校园的学长学姊们,特别在阳明山菁山俱乐部举办一场热闹滚滚、别出心裁的送旧舞会。

  这场匠心独具、史无前例的送旧舞会,几乎出动了所有法律系的干部在幕后策划筹备,而邀请的名单则涵盖了所有教授在内。

  莫凡毅就是在这种盛情难却的情况下出席了这场舞会。

  他坐在调酒的吧台边,轻啜着鸡尾酒,眼睛随意地扫量着布置得浪漫迷人、深具异国风味的舞池,一对对男女同学在低沉醉人的音乐声中款摆腰肢,婆娑起舞着。

  他唇角不自觉地挂着一抹闲散自若的微笑,几个没下舞池大展身手的男同学也坐在他身旁闲聊着。

  他凝视着晶莹透澈的酒杯,不经意地问着坐在他右侧的一个男同学:

  “习烈呢?”

  “哦?那个痴情种子啊!八成去接他的‘冰霜美人’了。”

  “冰霜美人?”他不解地扬眉问。

  “唉呀!就是他的马子嘛!听说,他那个马子是中兴大学社会系的系花,人长得美得没话说,气质更是好得很,只可惜啊!就是冷冰冰,对男性爱理不理的,所以兴大的男生才会封她为‘冰霜美人’!”

  “既然她对男生都冷若冰霜的,好习烈是如何追上她的?”

  “这当然是凭她长期抗战、锲而不舍的作战精神了!咦?那不是习烈吗?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莫凡毅循声望向大门口,心跳骤然加速,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加紧了力道。

  “哇!还真难得,习烈这小子硬是要得,真是把他的‘冰霜美人’带来了。”几个不甘寂寞的男同学开始鼓噪起来。

  而莫凡毅的眼神一直胶着在夏筠柔的身上。

  他看到她迟疑地步入会场,局促不安地任习烈将她安置在一排空着的沙发上,并从习烈手中接过一杯果汁。

  习烈坐在她身旁,眼睛看了灯火摇曳的舞池一眼,企图说服夏筠柔陪他下舞池跳舞,但夏筠柔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非常不能适应现场这种昏暗喧哗、人影憧憧、炽热奇异的气氛。

  习烈只好陪她坐了一会,但,没多久他的舞瘾已经开始作祟,一个暗恋他放久的学妹却恰巧出现在他面前,不容分说地把他拖进舞池。

  习烈焦急地频频回头用眼神向夏筠柔讨救兵,夏筠柔却给他释然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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