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下楼了,有事需要帮忙再叫我,嗯?”高朗善解人意地带上门离去。
高凡望着关琳,心里却浮现起许久以前小彩的脸庞……她是他第一个真正爱上的女人,在两人狂热地谈了半年恋爱并决定结为连理之后,他心爱的小彩却在此时发现自己罹患了癌症,经过两次手术及多次的化学治疗,她终究还是未能如愿,健健康康地穿上漂亮的新娘礼服当他最美的新娘,甚至最后还死在他怀里……
那已是六年前的往事了,从那时开始,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忧伤和心事,接下画廊的大小事务,他不让自己有太多时间去想念死去的小彩,他只恨自己身为最爱她的男人却无法早点察觉她身体的异状。
而现在,关琳突如其来的晕倒和医生所说的话,令他仿佛又重新置身于将要失去心爱的人的那种恐惧之中。
他不想再经历那样的痛苦,绝不!
“嗯……”
床上的关琳发出虚弱的低喃,仿佛想求救似地,她再度紧抓着高凡的手。
“爸……我对……不起您……”
在陷入昏睡之前,她昏昏沉沉地道出了心事。
爸?
她把他当成爸爸了?
望着沉沉入睡的关琳,高凡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另一方面他知道关琳留宿在他房里一事显然已引起他其他兄弟和小妹的莫大兴趣,但他们还算懂得尊重他的隐私权,没人来敲他的房门要求看看关琳。
高凡坐在床边静静凝看她,她实在是个美丽的女人,眉弯而睫长,清灵的眼,薄巧的唇,更难得的是她举手投足间不自觉散发的沉静清灵的知性气质。
他并不为自己对她此般的倾心而感到不安。他静下心沉思,发现自己想成为她的依靠,想保护她,她似乎让他寂寞多年的心找到了一个柔软的落脚之处……
会是吗?还是一切都会在她清醒之后烟消云散,只是他一个人无聊的幻想?
诡谲的女孩,到底镶在她灵魂深处的痛苦是什么?何以她静默地流泪?他不懂。
高凡疲倦地上了床,这是张舒适的大床,他自忖应该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质量才是,更何况忙了一夜,他也累坏了,是该休息的时候了,他明天还得忙画廊的事。
? ? ?
早晨的第一道阳光穿透阳台前的玻璃,刺眼地唤醒沉睡了一整夜的关琳。
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她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黑色被单下她和身边的高凡正以极为暧昧的姿势贴合在一起,她吓坏了,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他,那有多尴尬啊!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和一个陌生男人共枕而眠,更别提他是高凡,她偷画的对象。
轻轻地挣脱他横放在她腰际的大手,关琳不经意地瞥见他沉睡的神情,没有防备也没有掩饰,这时的他仿佛像个大男孩,俊美的脸上有着迷人的特质,令她失了神……
她就是这么枕在他胸膛上熟睡了一晚,整夜都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吗?他照顾她?
关琳涨红了一张俏脸,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个高氏二公子有任何瓜葛的呀!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告诉自己,若不趁他熟睡时溜走,她就别想走了,他一定会逼问她有关她的事,她不能告诉他自己昨晚来高家的真正目的,事实上,她根本就不应该和他有这些牵扯的,他甚至吻了她……
喔!她一定要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慢慢小心地推开高凡的身体,关琳一溜烟地赶快下床,赤裸着双足,不发出一丝声响地快步离开他的房间。
但在她推门离去之前,她禁不起心中微妙的眷恋之感,回头看了高凡最后一眼。
第二章
早上醒来时,高凡发现身边的关琳不知在何时己悄悄起身离去,他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空虚感。
她走了。空气中仿佛还残存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气,提醒他,关琳的确在他这里过夜,那不是他的幻想。
挣扎着起身梳洗一番,高凡换上他惯穿的LV西装,心里却还是挂念着偷偷离去的关琳,他想找她、想见她,可是却发现自己连她的电话都不知道。
“二少爷,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管家尽职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高凡提醒自己,画廊里还有正事等他办呢!他怎可像个思春的少年似地为只有一面之缘的关琳忧愁呢?
“我马上下来。”他今天不想自己开车。
?凡深呼吸一口气,试图挥去关琳留给他的美丽回忆。那谜一般的神秘女郎,她在哪儿?何以不告而别?她心里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发誓,他会再见到她的。
? ? ?
关琳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寓所,经过昨晚那令她困窘的突发场面之后,她着实不知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再接近那幅梵高的画?
她原来是预计偷偷观察那幅画放置之处后再择机潜入想办法带走,但经过昨晚,她明白事情绝非能如她所想象般简单,高凡不是她原先以为的有钱绣花枕头,他太聪明了!
这下她该怎么办呢?眼看十天的期限就要到了!
关琳其实不是没有想过用所谓的“美人计”引诱高凡从而骗到她要的画,但在认识他之后,她害怕了。他似乎对她有种奇妙的影响力,他看她的热切眼神让她不愿伤害他,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老天!她居然和他接吻,甚至在他舒适的床上和他共度了一整夜……
不行!关琳把自己快要沉入遐想的心思强行转回正题——偷画。清醒啊!她怎么可以对一个根本和她属于不同世界的男人有幻想呢?而且她还想偷他昂贵的天价名画哩!
“醒醒呀,关琳,不可以的……”她闭上眼试图忘却高凡温柔俊逸的模样,结果反而想起更多有关他的事,他怎么注视她的?他好听的低沉嗓音、他眼角飞起的笑意……
她完蛋了!
“铃铃铃……”一阵电话声响起,正好打断了关琳的思绪。
会是谁打来的,绑走她父亲的歹徒吗?
一想到那人威胁她的声音,关琳顿时感觉全身都极不舒服。
鼓起勇气,她接了电话,但心情是忐忑的。
“喂?”她一颗心不安地悬着。
“关琳吗?我是皮耶,你待会过来我这儿一趟,我想当面和你详谈画展的事……”
听到经纪人皮耶的声音,关琳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她之前曾和其他巴黎新世代画家一起合办过沙龙画展,也办过小型个人画展,但这次皮耶帮她联系巴黎知名画廊,想帮她举办较正式的画作展览。
“可以延几天吗?我最近很忙。”
以她现在所遭遇的状况,她实在提不起劲来专心准备自己的画展,她想先解决父亲的事。
“延?!Juliet你别开玩笑了,我花了好大心思及工夫才帮你约到和这位画商……”
皮耶一急,法语说得更快了,连她的法文名Juliet都脱口而出。
“皮耶,”关琳打断电话那头汹涌待发的抱怨,“我晕眩的毛病又发作了,我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阵子,你不是不知道我的状况……”
关琳晕眩的毛病是在就读巴黎高等美术学院时开始的,原因是她自我要求太高,时时刻刻都在鞭策自己凡事要尽善尽美,再加上能进这间学校的学生大多艺术天份高超,同侪之间竞争压力相当大,她长期患得患失,便得了晕眩这种不稳症状。